北河本来只是中越边境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镇,徒步行走只需半小时便能绕城一周,但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每到周日便有了神奇的魔力:因为周日是周边的少数民族翻山越岭前来赶集的日子:村民们带着自家地里产的土特产和农闲时做出的手工品,来这里换一些零钱,也兴致勃勃的上别人的摊位逛逛看看,男人们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和生产工具,或者围坐在堆满烟丝的旱烟摊前抽两口过把瘾;女人们环绕在衣衫首饰的小摊前一边挑选得眉开眼笑,一边跟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临村姐妹大声说笑。

我们到达时,毫无阻碍的艳阳已经透过清澈的空气将北河的每一个角落点得透亮,大张的蓝色帆布被成片的架起来,空地上瞬间立起了规模庞大的市场:漂亮的衣饰,做工别致的手工艺品,农具机器,锅盆瓦罐,鸡鸭鱼肉,还有那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香料蔬果,被分配在不同的区域里展示叫卖;一字排开的饮食摊,居然一眼看不到桌椅的尽头,在腾起的水蒸气里,村民和游客混坐在一起,一人抱一碗米粉吃得大汗淋漓;各个区域间,间或隐藏着小小的茶铺,一张小方桌两个小矮凳,就热烈的招呼着过往的行人坐下歇脚,品一杯滴漏咖啡或者冰茶;还有热闹的骡马市,卷着裤腿的老爹背着手认真的查看每一匹牛马的毛色和牙口,旁边两个女人抓着嗷嗷嘶吼的猪娃麻利的塞进麻袋里,不远处,一群中年男人提笼架鸟互相攀比赏玩着,或者围成个圆圈看两只斗鸡杀得天昏地暗,大声叫好;甚至还有简陋的医药铺子,几个婆婆排着队等待赤脚医生为她们刮眼治疗(据我观察,当地老人不少患有白内障或者其他眼部疾病,医生究竟在为她们做什么样的治疗,我们也无从得知了,看着老人的眼皮被翻开,场面也有些血腥,只能匆匆掠过,不忍直视)。

村民们开心得忘乎所以,而对我们而言,比商品更有意思的,是这些盛装打扮,前来买卖商品的人本身。北河周日集市主要聚集的是当地的花苗族人,另外也有更远地区的黑苗、傣族、瑶族等山寨里的人偶然现身。与黑苗不同,花苗族的民族服装色彩尤其丰富,头巾、披肩、裙摆还有身上挂满的各类饰品均是色彩斑斓。前来赴会的人们,尤其是女人们,无论年龄大小,无一不是用心装扮,恨不得把所有的家当挂在身上,竞赛一般花枝招展,把整个市场装点得如群花怒放的苗圃无比绚烂。

赶集的人群中,跟我一般穿梭往来,忙着用镜头记录色彩的游客也不少,多数为西方人,在米粉摊碰到了一个瑞士来的老人,机身上挂着的镜头是小白,也没有用三脚架,却拍得十分锐利,他很开心的把今天拍到的得意作品放给我看,还聊着他们夫妻俩最近几年环游世界的故事,他说十年前他就来过这里,那时候的北河集市还没有这么大,赶集的人尤其是游客远没有现在多,十年变迁令人感慨。老两口还去过中国,尤其对云南印象深刻,怒江和梅里雪山至今还让他念念不忘,当我夸他用筷子用的很熟练时,他开心得呱呱大笑,说一直在亚洲行走已经练出来了,觉得非常方便,而且清淡鲜美的米粉深得他心,怎么吃也是吃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