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左右入住奇馨宾馆,找宾馆找了很久,旺季很贵。房间很局促,家人开始好像很不满意,但是我觉得很舒服(比前一天和后一天都舒服),理由就是:厕所不臭,浴室和马桶分开(就是说水不可能该死的溅在马桶盖上),还有没有蚊子。

晚饭:无。 但爸妈去吃了烧烤。

到了晚上,肚子里的食还没有消,我决心要锻炼锻炼。大概21:30我开始锻炼,十字跳,俯卧撑,深蹲,弓箭步下蹲,平板支撑,大多是每个动作练2,3组每组15个。我练着练着,感到情绪兴奋了起来,不再是封闭式地抱着手机坐在床上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状态,心情喜悦了一些,甚至脸部的神经也出现了松动,在动作做到气喘吁吁时,不自觉笑了。

在练习时,狭小的空间创造了气氛,奶奶与我聊起天来。

她再次重申她知道我考上不错的大学时的喜悦,这似乎是今年里她的大事件,所以提了一次又一次,每次情绪都相当饱满。她总是从我成绩刚出来她一夜没睡着讲起,然后讲亲戚朋友们的询问,再讲我尘埃落定后她的喜悦。其实这次重复这段事是由她抱怨我们老是不让她来上海说起的,我跟她解释了原因,希望她能理解我们绝没有不想让她来的意思,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莫名地耽搁了。我想我的意思并没有传达,因为她似乎不甚关心,反而是倾诉的愿望更强烈。她说,高考完了,那里人人见她就问,“你孙女考到哪了?你咋还不去看看?”都催着她来。(她似乎要解释不全是自己急着要来)她后来又说,她知道他们(我爸妈一辈)做子女的带她旅游是尽孝心,说现在去旅游,想带上她她就去,最后再多走一走……(这是她的心愿)她好像又解释了自己不愿意用子女的钱的原因,她说,虽然子女说不要她的钱,她也知道他们有钱,但她自己也有钱。而他们都有孩子,要花钱的地方多……我想我还并不懂得作为一个老人的诸多想法和考虑,但我欣喜地感到,因为倾听奶奶的想法,我好像更能理解她了。

奶奶很能聊天,一直都是,没一会儿就扯到我的表弟,说从他妈那里听起来,他读书还是不用功。虽然这点我从来都并不很相信,因为我自己读书也不见得用功,而亲戚却都夸赞我。

奶奶突然在意起宾馆的高价,跟我低声说,只要床稍微宽一点,她跟我睡一张、我爸妈睡一张正好,能省一间房,几百块钱,用在吃饭上也是好的。我想我爸妈肯定不愿意这样做,只能努力跟她说明我们家出门在外总是肯花钱、怕受罪的情况。比如,我说,我爸曾为了房间离海滩近那么一点,偏偏要订第一排别墅的宾馆,比第四排贵几百块,等等。这时,奶奶又抱怨起表弟,说她和表弟家在厦门旅游时,在一家宾馆已经付了钱,结果表弟到房间门口一看,说了句“这不是人住的地方”,坚决要退房,订房2分钟没要,就被索要了50元退房费。后来东一家西一家找,终于找到一家他满意了的,不过结果大家也觉得还不错。然后她又说,去厦门大学参观时,他又因为什么事闹别扭,拖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椰树树枝从头拖到尾没放手,走路跟他们隔得远远的,耷着脸,拍什么照片都不笑……她说,他就不想跟他们一起玩,叛逆得很,后来他自己跟同学跑到香港玩。我问,他自己玩花钱多吗?奶奶说,一万块花完了,一点没剩。奶奶叹口气,说他不招人喜欢,不过过了会又自己想起他好的地方,说他出去玩,也知道给她带东西,去香港的时候,就给她买了黑芝麻糊,说“黑芝麻糊是给奶奶的”,奶奶模仿这他的语气,说完“嘿嘿”笑了两声。前些事都是表弟的我不熟悉的一面,而好像最后一件事才代表了我记忆里的温和可爱的他。不过没办法,我并不了解他的成长,我愿意接受他的多面,因为那才是客观事实。然而,在某种程度上,或许是因为亲人又是童年玩伴的缘故,或许是因为人的幻想作祟,很多时候我只愿意本能地凭借儿时的印象,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的能力和品格。

每当谈了一小会,我就继续锻炼。

奶奶看了我一会,告诉我说,她在养身节目上看到过教的几个动作,并马上就做给我看。我认出有些动作是拉伸动作,还有一些练习是针对腰部,颈椎等等。然后她提到自己静脉血张的问题,就把腿伸出来给我看,我发现她小腿后侧的血管有点暴起,发紫色,她说,把腿伸直就会好一点,坐久了就不行,但是一直站着也不行。所以在飞机上时她才会把脚往前伸到我的扶手上。我才知道这一点。她于是演示了躺着举腿的动作,这刚好是我在健身房学到的动作,我总是因为腹肌或是腰部没有力量,做不了几个就没力气了,我吃惊地发现奶奶做这个动作比我更容易,于是使劲儿地夸赞她。说到腰部时,我说有个叫平板支撑的动作就是练这里的,当我在地板上给奶奶示范时,她马上说,对,她也知道这个动作,于是在床上做了起来,但坚持的时间不长。到此时,我感到和奶奶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共鸣,这样的谈话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这种感觉很好。有机会了解一个老人,比仅仅去考虑她正在衰老的事好得多。这种了解,让我感受到了她的生命力,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力。

爸妈吃的烧烤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