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卢浮宫的人,应该都曾注意过这样一幅巨型油画。画面上,身穿皇帝华服的男人从教皇的手中夺过皇冠,正欲戴在自己头上。他的身边,皇后谦恭跪伏,臣民们肃穆缄默……这就是法国画家大卫那幅著名的《拿破仑加冕》。

大卫同学热爱宏大的历史题材,他的画尺寸也总是特别大,笔触华美,精雕细琢,足以让人在他的画作面前肃然而起景仰之情。《拿破仑加冕》所述的历史事件,时间,1804年;地点,巴黎圣母院。

观赏者们大约都被画面中那位个头虽小却格外引人注目的男人所吸引,有多少人注意过背景中的巴黎圣母院?在这位伟大皇帝的加冕仪式上,曾经璀璨辉煌,被雨果形容为“一首石头交织而成的交响乐”的这座教堂,在经过法国大革命的洗劫、焚烧之后,已经破旧不堪,需要用布幕和毯子遮蔽损毁之处,如同迟暮美人刚遭遇劫匪,格外的狼狈。

1831年,雨果在他的传世之作《巴黎圣母院》中写道:“在这座堪称‘教堂之后’的神殿表面上,你总可以在皱纹的旁边发现疮疤。时间是盲目的,而人是愚蠢的。”书出版之后,引起极大的反响。无数巴黎人捐款捐物,甚至自发加入重建运动,而巴黎圣母院,终于因此获得挽救。

巴黎人对这座教堂的特殊感情,简直是理所当然的。它是天主教巴黎教区的主教教堂,它的前身自4世纪就已经矗立在这里,它存放着耶稣荆棘头冠、圣钉和十字架碎片……这些都是人们爱它的原因,而归根结底,因为它就在西岱岛的中心。

西岱,La Cite,塞纳河上的一座小岛,巴黎的心脏,也是这座伟大城市的起源。早在公元前3世纪,西哥特人的祖先——巴黎希人就在岛上定居生活。这里水源充足、土壤丰沛,整座岛被塞纳河包围,形成了天然的防卫屏障。随着时间流逝,居住者越来越多,逐渐形成城镇,并且以这座小岛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向外扩展建设,形成城镇。这就是巴黎。

卢瓦河谷的城堡,一度是法兰西王权的中心。文艺复兴时期的君王弗朗索瓦一世就常年居住在那里,在香波堡和布洛瓦皇家城堡里上朝,闲暇时到附近的森林里打打猎。可当他与王后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们的归宿,始终是在巴黎。

Paris,罗马人取的这个名字,简洁,优雅,读起来又仿佛有种娇嗔妖娆的气息。尽管诺曼底有世界八大奇观之一的圣米歇尔山,南部有最精巧可爱的艺术小镇,西部绵长的海岸线上风光绝美,但这个国家最华丽、尊贵、精美的一切,都献给了巴黎,献给了西岱岛。

9月的最后一天,我们被巴黎圣母院的玫瑰窗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又沐浴在圣礼拜堂宝石般绚烂的光芒之下,沿着塞纳河走去古老的新桥,怀想着记忆中《新桥恋人》的片段画面,打从囚禁过“绝代艳后”玛丽·安诺瓦奈特王后与罗伯斯庇尔的古监狱前经过,最后站在初秋明媚的艳阳下,挤在一块儿请一对偶遇邂逅的中国情侣为我们拍下合影。

快门按下的那瞬间,我听到自圣母院传来的钟声,当然,这并不是卡西莫多所敲响的。但或许我还能在某一个圣诞节再来巴黎,那时相信可以听到钟楼南塔的大钟响起——17世纪南塔的大钟重铸时,巴黎女人们纷纷将自己珍藏的金银珠宝投入烧融。“所以,这口钟的升F调特别纯正呢!”我当年的巴黎闺蜜曾经笑眯眯地这样说道。

把一件宗教事件也变得如此香艳浪漫,这种事情当然只有在巴黎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