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并没有让人过目不忘的外表,但我最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不论压力和苦闷多么地侵扰,只要看见她哪怕为一点小事露出笑容,那似乎就可以和一切困扰我的抑郁及烦恼冰释前嫌。
我曾经这么形容过圣彼得堡涅瓦大街上优雅的女人,“迎面而来的年轻姑娘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美丽极了,小巧玲珑的线帽下面棕黄色的细长头发在空中飞舞,质地良好的羊毛大衣遮挡不住只比瓶颈粗一些的纤巧腰身,她的眼神只会停留在我脸上一瞬间,而不会像利刃般刺过双眼,我则尽量和她相会时保持距离,内心充满怯懦和恐惧,担心粗鲁的胳膊会把她碰倒,担心一口气就会吹断了造物主的美妙作品。”
世间如此可爱的女人也比不过May的笑容,我并不是不会用文字来形容美貌,但仅用两句话来形容她,已然已是恰到好处。
我带着May连夜赶到宁波,差一点点没赶上高铁,从小就缺乏时间观念,直到几近而立之年却依然没有丝毫改善。离汽车南站到舟山沈家门的末班大巴发车还有一些时间,我让May在空荡荡的候车室靠着我小憩一会儿,而我却把目光集中在一帮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上,从这里乘车的大部分都是为了到东极,而仅仅是登个小岛,却发现有人竟然背了个罕见的大包,那包的材质并不好,塞得满满,包外浮夸地挂着水壶登山杖等户外物品,肩带上还藏了只崭新的GPS,包的最上端高过他头顶,下端几乎要触及膝盖,而这人的目测身高要接近一米七五。。。。。。我默默低头去拎了拎我的小包,里面还装着单反和镜头,以及我俩全部行李,不禁连连感叹还真的是几近而立,气力将逝。
末班车在夜晚十点准时出发了,这辆车在我眼中似乎与其他长途大巴不太一样,一路上要走过几段跨海大桥,对它来讲,还真的是日日夜夜跨过山和大海,朝朝暮暮迷失过城市车海,与终日往返枯燥城市连接线的大巴相比,它多多少少也算是富有冒险精神的。
抵达终点时突降大雨,海边的狂风暴雨确实比内陆来的更猛烈一些,跳下车不由分说拉着May就钻进最近的一辆出租车,十几秒暴露在雨中已经足够将衣服打个半湿,饥肠辘辘的我们要求司机拉到深夜还在营业的饭店,并着重说了下不要吃海鲜的地方。
在店门口甩干雨伞上残留的雨水,空荡荡的小面馆还算通明,能清晰听见挡板后面泚泚的烧饭声,却不见人影,一眼就看中招牌上的牛肉面三个字,因为其他都是海鲜,我别无选择。“有人吗?”我扯了扯嗓子,接着从后面传来一声粗犷的迎合声,大概因为方言的障碍我并不能听懂,一向谨慎的May拉了下我的胳膊示意换家饭店,“嘭”的一声撑开伞,跟这声音同时发出的还有后面那个依然听不懂的方言,我扭头发现老板在挡板后面伸出半个脑袋和一双惺忪睡眼,赶忙问到“老板,还有牛肉面吗?”“没有牛肉了”“……”“那有什么不是海鲜的?”“有鸡蛋”“好”,May点了鱼丸面还是什么的,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她对我说大半夜只要吃半碗,剩下半碗给我,所以点了个并不是活生生的东西。
当热腾腾的两碗面上桌后我已经饿死鬼附身,几乎拿出拼命的力气去对付面前的救命稻草,May则不说话地边看边笑,她不开口我也知道,May就喜欢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
结账的同时店里进来另一位客人,跟老板讨论着明日的食材,我猜应该是还没结束工作的食品供应商,但我很确定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河南话,May又笑了。
恢复了点精气神儿后已是半夜,就近找了个宾馆过夜,模仿榻榻米的房间学了个四不像,摸了一下湿嗒嗒潮乎乎的被褥,心都凉了大半,May忘了带毛巾,我下楼去找商店,路过前台碰到一对情侣订了一间水床,女人手捧鲜花晃晃悠悠上了楼,才想起来今天是有关情人的什么节,可悲的是我却正巧送了May一条新毛巾……
一只苍蝇嗡嗡嗡地发出平稳又持续的声音,像是身体被装了马达,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