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片混沌,我重回母亲的身体。理智,思考……任何概念或名词在头脑中都只能一闪而过,像飞驰的跑车之外一现即逝的树干。双手挥舞,双脚乱蹬,我紧闭着眼睛,追随着本能。

这温暖的感觉是什么?

这霎时的力量是什么?

这沉闷的声音,是什么?

意识被打散,不成句子,只有词汇。水,气泡,声响……光明?

我明明闭着眼睛,为什么能感受到光明?

哦,我要死了。

我说过的,我们不会一路客车前去博卡拉,漂流,这是我们要采取的手段。

用什么漂呢?

用这个。

哼,非常好,行至末路的亡灵也要开始玩所谓“娱乐”的那一套了。

大约是在10点半左右的时候,客车停下,一个小个子的尼泊尔人走上车来,他用不太标准的英语喊着“漂流”,“漂流”,看到没人响应,又问,“谁订了漂流?”

我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在找我们。

当然,也不仅仅是我们,一共有六个人下了车,令人意外的是,除了我,都是中国人。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首先,本地人都是赶路的,不会参与“漂流”这种活动;其次,游客……混账,我觉得游客中80%的人都来自中国。

没办法,尼泊尔和中国太近了,而中国也应该是尼泊尔周边国家中唯一的一个大国,当然,我对这句话不负任何责任。

总之,我们下车,取出自己的行李,挥别远去的长途客车。我们眼含期待,不知道下面会是怎样的一段旅程。

“贵重物品全部跟着车走,其他的东西,放在这个箱子里!”那个赤裸上身的家伙搬出一个圆桶,所有的手机都要塞进去。

没错,贵重物品指的是钱包和护照,手机则都要放进圆桶里。但这个瑞典人?他是个真正聪明的家伙,他在头脑中构想出了一幅画面,船翻,圆桶防水但被冲进了河流,它在所有人的哭嚎和惨叫中越来越远,带着近十个手机漂向无人知晓的尽头。没错,我正是这样认为的,于是我把手机和钱包一起塞进了行李里面,它们俩将跟着安全的车辆安全地前往目的地,保证主人的财产不会遭受任何损失。

我就是这样比别人少了大概一万张极棒的照片的,还有些家伙带了防水的手机套,我比他们少了10万张极棒的照片。

在进一步说明之前,先来看看这个即将带领我们漂游河水的人,混账,又是一个去了老先生酒吧就一晚不用睡觉的混蛋。

别误会,他不是一个严肃的人。

看看这个。

大家开始做起准备工作来,应该是全员到齐了。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一位日本男孩,一位英国女子,开始我以为他们俩是母子,因为那个英国女子也是亚洲人的面孔,而那个日本男孩儿现在也长居英国,可能是移民或类似的事情。总之大家交谈,用“哦!我知道,东京,非常发达!”还有“哦,诺贝尔奖,你来自一个伟大的国家”之类的话语寒暄,为了表示友善,我还说伦敦是个非常气派的城市,拥有辉煌的历史。

“嗨,还好吧,至少现在,那里确是非常不错。”在英国居住的亚洲女子说,她戴着好大一副墨镜。

另一边,“这是什么果子?”是两个中国人在对话。我听不懂,但从他们伸出的指尖和研究的表情来看,应该是这个意思。

你看,无论在什么场景之下,每一个人类都会找到自己要做的事,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这边!”工作人员又发话了,“你们的救生衣。”

好吧,看起来土得掉渣的可是,它能救我的命。

穿好救生衣,我等得无聊,于是跑到外面随意拍照,可是混账!这真是命运的捉弄,一次次练习徒劳无功,随手一拍却成为成果。

希望你还记得“成果”是什么意思,“喜欢得不得了的照片”——帮你个忙,如果你忘了的话。

“没什么原因,我就是喜欢得不得了”,这正是现在我的心中所想。

看看那边,只在瞬间,大家就从普通装扮变成整装待发。

“好了!!出发!!”赤裸上身的小哥很有活力,他一挥手,身后就浩浩荡荡地跟起了一群戴黄帽子的人。我们越过马路,穿过绿树,走下灌木之间简陋的石阶,来到一处阴沉,宽广,涡旋四起的水域旁边。大家兴奋起来,纷纷拿出还没有放进蓝桶的手机,拍照,摆姿势。

聪明的瑞典人眼前一黑。

傻叉应该带着他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