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小米饭的后面上车,她刚刚和竹子与“大哥”一起,非常开心地不知道在聊什么。于是我们回到了车厢的闷热——这点我一直没有提——回到了各自的座位,我重新靠起窗子,回想着刚刚不久之前还身处其中的,真实的美梦。

不,不用回想了,这美梦,已再度降临。

“你拍照太没有节制了!!”我听见有人这样说。

去和这头牛说啊,傻叉!

哦!这条路也不错!

我知道旁边有金色屋顶的建筑已经照过了,可是我有疾病,我有一种叫“手自动抬起并按下拍摄键”的罕见疾病,在特定条件下就会发作。

你们都知道所谓的特定条件究竟是什么。

“可是你拍照还是太没有节制了!!”我又听见有人这么说。

选一只牛,傻叉!!

当然,玩笑归玩笑,可问题是我确实无法控制,或许真的变成了某种疾病。又或许一个真正的旅行作家必须要懂得取舍,他要在无数张照片中选出最好的那一张,用来呈现,以及代表……

去他的真正的旅行作家,我才不是他妈的旅行作家,我是迪叶坦亚否拿沃,末路亡灵。

可惜无论身为什么,模糊是不可以被原谅的,上一张照片令我感到惭愧。

总之继续收录吧,我该珍惜眼前的一切,虽然还不到17:30,可是,我们快到了。

你看得出阴云已经聚拢,这场美梦,要醒了。

不,绿草,彩色的建筑,你们都已无能为力。

我收回之前说过的“最重要的颜色是‘绿’”这句话。

总之,梦醒了。

我们已经进入城镇,受损的路面,杂乱的电线,还有无数飞驰而过的摩托车。因为时间的关系,我曾以为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好远的距离,可是当长途汽车再一次停下的时候,可不仅仅给你留有上厕所的时间。

你爱留多久就留多久,已经和司机无关了。

没错,我们到了。

一个精明的家伙瞬间就赶了过来,就在我们下车之后,他带着已经久违的尼泊尔商人式热情,面带笑容,言语欢快,他先看了看我的三个中国同伴,又看了看我,尽管不知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组合,但他知道我们有着同样的需求。

住宿,这就是他急于提供的东西。

“我的朋友们!!你们需要住的地方吗?我有一个很棒的宾馆,而且可以免费送你们去!”

或许会出乎你的意料,可我们并不反对,实在是太过没有头绪了,对我们来说,这个城市陌生到连该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你的宾馆,离费瓦湖远吗?”

“不远!不远!”他使劲挥着手,“你完全可以走过去。”

说完他掏出一个名片,背面是一个简要地图,某处已经用笔画了一个圈,“看,”他说,“这就是我们的宾馆,这就是费瓦湖。”

“这是在湖边路上吗?”我不知道竹子是怎么知道这个路名的,或许又是他那本神奇书籍的功劳。

“一出来就是湖边路。”黑黑的手指在卡片上点来点去。

“去看看,怎么样?免费送你们去看看,不喜欢,走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诚恳的家伙。

我们的算盘是这样打的,既然完全不知道从车站怎么去那个有很多宾馆的“湖边路”,不如先让他把我们送过去。住宿条件可以,我们就住;不可以,就当请人帮忙送我们一程了。要是他要钱——这是重点——我们可以谈,毕竟白坐别人的车也并非正直之人该做之事。

“不过你们人有点多,”诚恳家伙说,“需要有个人坐摩托。”

嘿,那就我来吧。

“我可以。”小米饭举起手来。

好吧,那就你来吧。

总之一切安排妥当,诚恳家伙洋溢着热情把我们领到一辆咖啡色的出租车旁边。他又带着小米饭走向另一个人并说了什么,那个家伙点点头,示意中国姑娘坐到摩托的后座上去。

那么就出发吧。

在进入车中之前,我捕捉到了一副令我震惊的画面,本来只是无意地想要记录一下出租车的样貌,却让一个人露出了我从未见他露出过的表情。

那个深沉,稳重的男人,总像是怀有心事,如今却判若两人。

唯一的解释是他和我一样,在不久之前,他也曾看到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