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得从三年前说起,2014年二月我和小伙伴计划了一场长途旅行,从 重庆 出发,从 河内 开始由北向南直至西贡穿越整个 越南 ,然后到 柬埔寨 的 金边 、 暹粒 ,再飞到 泰国 曼谷 转机前往 缅甸 的 曼德勒 和 蒲甘 ,最后回到国内。
沿途的四个国家 柬埔寨 和 缅甸 是我未曾去过的,而 暹粒 是整个行程中最吸引我的地方。
那些藏在沉睡千年石块间的故事令人着迷,那些被埋葬在树洞里的秘密也吸引着我前去一探究竟,我一路遥想着那些在照片中见过无数次的庙宇与废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然而这场旅行从一开始就坎坷不平。。。
我们最初的计划是从 重庆 飞往 南宁 ,然后从 南宁 乘火车前往 河内 ,然而在春节的热潮与人流中我们没能提前买到火车票,于是只好更改计划,从 南宁 搭乘大巴前往 河内 。
越南 和 中国 一样,都有过春节的传统习俗,在春运期间, 越南 The Sinh Tourist公司的OPEN BUS也取消了网络预订,只能到当地购买车票,这也让我们的旅途增添了很多不确定性。

手机从那时到现在早已丢失数个,一同丢失的还有无数照片,好在朋友圈还有零星的回忆。
第一程交通是从 重庆 飞往 南宁 ,而旅途才刚开始我们就差点没赶上飞机!
我们在候机厅广播屡次催促声中一路狂奔,直至发出最后通告时才终于赶到登机口,还没等我们坐下,机舱门就关闭了。
气喘吁吁看着舷窗外远去的 重庆 城,我们暗自庆幸没有误机,然而并非每一次坦途都能化险为夷。
在 南宁 短暂逗留一晚之后,次日一早我们坐上了开往 河内 的大巴。
在国内段从 南宁 开往关口的路途中,每一处大巴经停的地点都有当地换汇的小贩,因为对汇率略有不满,再加之身上还有数百美刀,我们计划到达 河内 后直接用银行卡在当地银行的ATM机上取现,再不济到了 河内 用美元兑换 越南 盾汇率也会更好一些,所以就没有与路上的小贩兑换 越南 盾。
出了 友谊 关,我们需要换乘 越南 当地的大巴,几个女孩坐到了我们旁边,闲聊之间漫长而颠簸的路途变得不再那么乏味,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 河内 。
我曾经到过 河内 ,对还剑湖周围大致有那么一点熟悉,我原本以为大巴车会停在还剑湖附近,这样不论是到酒店、去银行取现还是兑换货币都很方便。
可没料到此刻大巴停在了城郊的一条小巷内,还没买当地电话卡手机上不了网,周围也没有ATM或者MONEY EXCHANGE,身上没有当地货币的我们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有大巴上一路聊天的几个姑娘,接济我们与她们一起搭乘出 租车 前往还剑湖。
坐在出 租车 上,我摇下车窗,看着眼前时而陌生时而熟悉的街景。
横冲直撞的摩托车和嘈杂喧嚣的街道让人有些心烦意乱,我点燃一支烟,烟味却遮掩不了空气中浓烈的尾气,想到接下来要去找酒店、取钱、买电话卡,然后预订之后半个月的OPEN BUS车票这些事,心中不免更觉焦躁起来。
到达还剑湖以后,几个女孩决定先去买OPEN BUS的车票,于是我们便一同前往。
那个时候在 越南 境内运营OPEN BUS最好的公司是The Sinh Tourist,游客们俗称新咖啡。
因为山寨的新咖啡比较多,我们在出行前还特意看好一定要找蓝色门牌The Sinh Tourist的店才是真的。
认准下图左上角的logo,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在还剑湖旁的三十六行街,我们找到了蓝色门牌写着The Sinh Tourist的门店。
我们计划的行程是从 河内 飞 岘港 ,然后坐车到 会安 ,从 会安 往后就一直搭乘OPEN BUS, 会安 — 芽庄 — 大叻 — 美奈 —西贡,然后还是搭乘The Sinh Tourist的国际巴士前往 柬埔寨 首都 金边 。
可是销售人员告诉我的现实状况是因为 越南 春节,初一初二The Sinh Tourist停运。
也就是说我们无法买到 会安 到 芽庄 的车票,后面的行程虽说都有票,但是春节期间的价格比平日官网上的售价几乎翻了一倍。
最终我们花了翻倍的钱买了 岘港 到 芽庄 的火车票和之后一直到 金边 的车票。
虽说钱多花了,但是拿着装满了车票的信封,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

一月底的 河内 ,气温并不高,尤其天黑之后沿湖走了一圈冷风袭人,我们匆匆回了酒店,却不想这一着凉随后竟病的不轻。

我们预订的是一间在还剑湖边的精品酒店,由于之前预定时粗心,将人数写成了1人,入住时还补交了10美元。
越南 的房子很有特色,门面狭窄却有狭长的进深,少则六七层多则十一二层,苗条的建筑形态宛如穿着奥黛身段姣好的 越南 女人。

因为曾经到过 河内 ,我们不打算在 河内 逗留,次日早晨在还剑湖周边随意逛了逛便准备前往内排机场搭乘去 岘港 的航班。
已经谈好价格的出 租车 行至半路,司机竟然提出加价,愤怒的我们当即下了车重新找寻其他出 租车 ,虽说是小事一桩,个体也不能以偏概全,但却不免让我们对 越南 人另眼相看。
在 东南亚 几个国家里,信奉佛教的居多,也有少数信奉伊斯兰教或是多教派融合的国家。通常来说,大部分有信仰的人心生善念,多半不会坏到哪去;而没有信仰的国家和人民,往往蝇营狗苟唯利是图。
越南 与我国便是一样,在无宗教信仰的背景下,唯共命是从,太多人都只顾着追逐利益,丢失了很多精神层面的美好,在批判别人的同时,我自己也为这样的体制感到惭愧。

当我们抵达内排机场后,广播里传来飞机延误起飞的通知。。。
我整理着需要托运的行李时突然发现昨晚插在酒店充电的一块相机电池和一个充电器竟然遗落在了酒店,想到随后一个月都居无定所将要不断地变换城市与酒店,那块电池和充电器注定是无法拿回了。。。
沮丧的情绪弥漫了整个候机厅。。。
飞机落地 岘港 之后,我们与一个 荷兰 人还有一个 澳大利亚 人一起拼车到达了 会安 ,车子沿途将他俩送至酒店,最后才停在了我们的酒店门口。

我们预订的是一家新开不久的酒店,房间宽敞明亮,有大大的浴缸,房间外还有个私人小院。
我一向不太喜欢使用房间内的浴缸,没想到这晚一池热水却拯救了生病的我。

在 会安 古城内溜达了一圈,吃了著名的Miss Ly Cafeteria,回到酒店我终于实实在在的病倒了。

感冒、咳嗽、发烧,将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组合搭配吃了之后,在浴缸里泡了个热水澡,我捂着两床被子在酒店睡了整整一天半,终于才在大年三十这天傍晚满血复活。

那是我第一次没回家过春节,过去的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我在家里买了很多酒,常常把自己灌醉才能换来半晚安睡。
而这晚,坐在秋盆河边的二楼餐厅,看着窗外摇曳的彩色灯笼与河面上漂浮的祈愿河灯,逃离了生活的我不用再把自己灌醉,也没有一丝想家,只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来年顺意。。。


大年初一我终于在即将离开 会安 的这个清晨看了一眼白天的 会安 。
想象下在国内大年初一的场景,你就能知道在 越南 街头的清晨大致也是同样的冷清,我们不得不花了翻倍的价格才找到一个愿意载客的司机,包车将我们从 会安 带回到 岘港 。

对于 岘港 ,二流的海景与沙滩于我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反倒是被国家地理评为最美公路之一的海云岭令我神往。

租了摩托车,往返骑行80公里, 盘山 而上,终于在海云岭半山腰将整个 岘港 海湾尽收眼底。


天色渐暗,我们骑回到 岘港 ,坐上了开往 芽庄 的列车。
整夜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将梦境撞击的支离破碎,还没来得及熟睡已被列车员贩卖咖啡的吆喝声叫醒。
与我们同睡一间的是位来自 巴黎 的中年男人,醒来的第一件事,他要了一杯咖啡,香气在整节列车厢里弥漫开来,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麦田与山野,虽然困意还没完全散去,但我却分明感受到一股活力在身体里跃动,我想这应该才是进入了旅行的节奏。

与其说 芽庄 是一座城市,不如说是一座小镇对国人来讲可能更为贴切。
整座小镇沿着海岸线生长,城镇与海滩仅仅一条公路相隔,如此之近的距离让人们与海的关系变得亲密无比,慵懒的度假生活一半虚度在海岸边,另一半则挥霍在了咖啡馆里。
到达 芽庄 后,最重要的事是前往The Sinh Tourist的门店,预约三天后前往 大叻 的OPEN BUS。
再一次来到蓝色门牌写着The Sinh Tourist的门店,这个门店看起来比我们在 河内 买票那家要好很多。
拿出装着车票的信封将票交给工作人员,得到的答复却让我顿时不知所措——我们手中的票不是The Sinh Tourist公司的!
我不禁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是我们在 河内 进到了山寨的The Sinh Tourist门店,还是说正规门店里的工作人员挂羊头卖狗肉高价卖给了我们其他公司的车票。
而当我再次向 芽庄 的The Sinh Tourist员工求证,是否初一初二没有OPEN BUS运营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毫无疑问,我们在 河内 上当了!
我再一次对毫无诚信的 越南 人感到失望。。。
好在车票虽然不是The Sinh Tourist运营巴士,但也确实是有效的车票,只不过是另一个没那么好的公司运营的OPEN BUS,总之我们还不至于没车可乘。
在预约了巴士之后,我们才安心的开始了在 芽庄 漫无目的的闲暇时光。

沿着绵延数里的海岸线,我们去了《情人》取景的钟屿石岬角,一幕幕电影的片段再一次在脑海中被拼凑起来。

明媚的午后,我们来到了建在半山腰上的 芽庄 大教堂,在教堂外一群调皮的孩子在我的镜头前释放着无拘无束的天性。
而进入教堂内部,顿时能让人感受到那种来自内心的 平和 与宁静。
可我不曾想到宁静背后等待我的却是突如其来的事故。。。


离开教堂以后,我们准备前往柏代海滩,这是一个距离 芽庄 有30公里的百里无人海滩,据说长达数十公里的海岸线鲜有游人,没什么商业气息可谓是一方净土。
当我们骑车行至半路时看到一条林荫小道,阳光穿透葱郁的树枝散落在砂尘里。我突然想在这里拍张照,于是拿出相机架好三脚架,让同伴在我骑车过来的时候帮我抓拍一张。
当我骑车过去时,同伴试拍了一张,而这张照片却成了整个行程里最后一张照片。

我骑车迎面而来,由于车速过快,当我轻捏刹车时,由于砂石路面打滑,车子瞬间倒地,而我也被摩托车压住左半边身体,在砂石路面上滑出七八米远。
在地上滑行的时间不过短短几秒,可那时候我却感到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那一刻,麻木的身体、空白的脑袋,已经分不清呼吸到底是局促还是停止的时候我感受不到身体任何的伤痛,我只能感到一种莫名的绝望和巨大的孤独感朝自己袭来,那种身处异乡远离家人的无助感一瞬间将我笼罩。
同伴一时间也被吓到了,迟疑几秒后才狂奔向我,看着他朝我跑来,我心中并未感到自己将要得到援助,而是想到了种种最坏的结果。
当他抬开压在我身上的摩托车,我缓缓站起来终于可以检查下自己的身体。我活动了全身确认没有骨折,可破烂不堪的衣服裤子之下,整个左半边身体都被砂石擦破血肉模糊,而脚背上有一条看起来很深的伤口让我感到不安。
我万分沮丧的对同伴说:旅行结束了。。。
家住在旁边的一位妇女听到了异响,出来看到眼前的状况也被吓到了,虽然她不会英语,但还是把我带到她家院子里用清水给我冲洗了沾满砂石到伤口,慢慢的我开始逐渐感受到全身每处伤口的疼痛。。。
由于同伴不会骑车,我不得不忍痛骑车带着他返回镇上,十多公里路程,我龇牙咧嘴骑得无比辛苦。
回到酒店,工作人员并未对摔坏的车子提出一句异议,而是马上骑车带我去了当地最大的医院。
然而 芽庄 毕竟只是一个海边的小镇,最大的医院也不过像国内一个县城医院一样,加之春节期间医院也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值班医生。
医生不会英语,我不会 越南 语,幸好酒店的员工充当了临时翻译。。。
一个耷拉着拖鞋看起来像个渔夫一样的医生拿起挂在门后皱褶泛黄的白大褂准备带我去手术室里处理伤口。我一只脚跳着跟在他后面,只见他把右脚的拖鞋往前一甩,停下抠了抠脚,踩在地上前行一步,又套上拖鞋走进了手术室。
我惊恐不安的呆立在他身后并对伤口的处理不抱任何希望!
手术室里的设备与环境可谓简单到简陋。。。仪器消毒柜竟然是用高温消毒的厚重的铸铁柜子,而刚才抠脚的那位医生竟然也没有洗手。。。不过好在他戴上了一双乳胶手套!
全身伤口的处理用掉了几瓶双氧水,最严重的一处确实是脚背上那条很深的伤口。
打了局部麻醉以后,我失去了对疼痛的知觉,眼睁睁看着医生拿着浸满双氧水的纱布不停地擦拭落进伤口里的沙子。而当他拨开伤口时,分明已经可以看到皮肉之下脚背之上的筋骨。那一刻虽然身体感受不到疼痛,我却为自己感到心疼。
毕竟当地的医疗条件有限,缝了针打了绷带以后,带着医生给我的止痛和消炎药,我回到了酒店。
不到半个小时,伤口渗出的血水就已将绷带浸湿。
第一次出国、英语也不太利索的同伴自告奋勇出门去给我买药水和纱布,而我开始急切地预订回国的航班。
那时候由于 芽庄 没有直飞 昆明 的航班,我不得不选择曲线回国的方法,而最快的路线竟然也要一天时间。
当天凌晨3点半我们从 芽庄 飞往西贡,早晨8点从西贡飞往 广州 ,下午两点再从 广州 飞回 昆明 。
这一路特别辛苦,我只能用一只脚跳着奋力前行,而同伴在搀扶我的同时还得负责拿着所有的行李。
很感谢 越南 航班的机组人员,给予了我特殊的照顾;而国内段买了全价的头等舱票,竟然连轮椅都无法提供,从此白云机场与深航一生黑!
摔伤整整24小时之后,我终于在 昆明 的长水机场见到了家人,因为没有轮椅,长水机场的地勤人员用行李车将我推了出来,场面有几分滑稽,搞得我父母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此后一个月的日子,我终日与病床和轮椅为伴,虽然身上留下了很多伤疤,但庆幸没有任何后遗病症。
我十分感谢此行的同伴,他是大学四年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没有他也许我真没办法回来。。。
而这段未完成的旅行在我心中不免对他有亏欠之心,于是一年后,我再次与他踏上旅途,去了他最爱的 日本 。


而于我自己,那段未曾走完的路心有不甘,未曾到达的 暹粒 始终在内心深处召唤着我,终究要再次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