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习惯了在这里的节奏,早起看日出,上午环一个岛,下午回来,睡一觉,再出门,看海,随意的逛一逛
J分享到朋友圈里一篇攻略,里面提到庙子湖岛上看日落的好去处。
相机自动曝光的时间渐长。我按着攻略上说的,向西边走去。
防空洞的洞口黑漆漆的张着。光线隐隐约约渗进去,只看得到地上泥潭里积着浊水,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斜靠在土墙上,还有各种杂物,胡乱的堆着。我一度怀疑攻略上所说的防空洞是不是这个又小又破旧的洞口,以及这个洞的另一边究竟有没有出口。
可教堂背后,只有这一个洞口。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防空洞比我想象的要长,空落落的回声,真有点害怕。
一脚踏进泥水里,还要时时担心门洞的高度和头顶上滴下来的浊水。手机的手电筒亮光几乎驱不散洞里的黑暗。
拐了几拐以后,总算看到了另一头的出口,明晃晃的光被洞口束着。
走出防空洞的那一刻,心里再没有了束缚。
我离大海这样近。
不规则的礁石起起落落,海蟑螂密密麻麻,每一只都急匆匆的,不知道往哪里去。彼时,太阳还未落,
西边黄兴岛的剪影一波三折,云层肆意渲染在天空上,光影交错,低低的压着。
海风很大,散开的发凌乱的飞舞,海浪还是那样翻卷着白色的泡沫,奔赴粗粝的岩石。
向北延伸的海岸线,凌厉的线条,突出的礁石,沉重的伸向海面。
海面绕过了黄兴岛,向我看不到的地方翻涌、延伸。金色的光从云缝里迸出来,与粼粼的波光相吻。
我找到一块没有被海蟑螂占领的礁石,坐下。
什么都不要做了,看海就好。
光线一直在变着。日落时,云似乎都飘的更慢。
远处岛的剪影,恍惚间弯成了一道弧线。
我的目光所能触及的天空与大海,被圈在这道弧里。我把自己放到了交错的光影中,注视着这片辽阔以未知的速度缓慢的旋转。
每一次举起相机,都赋以太厚重的虔诚,甚至敬畏。我知道留不住眼前的光影,却更舍不得就此错过。
夕阳下的大海,涌起的浪尖转瞬即逝,在我面前,在我手边。
岛上的熙熙攘攘藏在了黑漆漆的洞那头,我在这边,空空回念。
没有思考,没有执念,没有踌躇与纠结。
没有与自己的对话,没有厮语,没有说透了想烦了的大道理。
没有翻来覆去的退让,没有没结果的勤勉,没有空泛的妥协。
没有掀翻了的天平,没有半醉半醒的颓靡,没有枯萎不渡的暗灰。
没有哭笑无主的假象,没有欲盖弥彰的掩藏,没有腐朽灰暗的端庄。
面朝大海时,生命终于变得辽阔。
我知道太阳在云层之后懒倦的坠下。眼前的世界从明的晃眼的白色,罩上了朦胧的一层深蓝,不露声色的把我拒之门外。月亮沉默的悬在天边。
在海边静坐了太久。该离开了。
起身时,我终于明白,当灵魂被洗涤干净,沟壑纵横的记忆被温柔的抚平,一个人的内心,该是怎样的平和安静。
大海治愈人心。
天色很暗了,若要一个人再穿过黑漆漆的防空洞,即使手电筒的光足够强,也还是会害怕。一同看日落的,还有几位旅人,扛着长枪短炮。他们将要离开时,我不得不匆匆起身。
可他们走到防空洞口时,停下了。回过头等着我,示意我先走。
旅途中,陌生人一个微小的举动,总能让人感动。
夜幕彻彻底底的覆盖了这座小岛。沿岸的大排档,依然熙熙攘攘。
我回到青旅。二层小楼侧面的墙壁被用作了屏幕,巨大的投影下,还是那部《后会无期》。
电影快结束了。浩汉和江河在荒凉的沙漠里,一个沉重压抑的告别。
整整一晚,我都坐在窗前。手边暗黄的灯,明明灭灭。海面一如既往的消失在夜色中,海浪的声音依旧清晰。露台上的年轻男女们,举杯过后,散去。
润姐发了朋友圈,说福州下雨了。我点了赞,润姐秒回:在哪儿呢?回去了吗?
我说没,明天走。
两个人都无聊,干脆打了一通电话。
我说,习惯了在这里的节奏,早起看日出,上午环一个岛,下午回来,睡一觉,再出门,看海,随意的逛一逛。在岛上,不过三天,可总觉得生活似乎一直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
润姐说,真好。
那晚,我与过往终于脱了节。
在我看得到的生活里,只有岛间的风,海上的月,摇曳的苇丛,和那些闪闪发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