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沈氏园，再读《钗头凤》

        位于绍兴越城区春波弄的沈园，建于800年前的宋代，是当时一位姓沈的富商建的私家花园，园子的主人是谁，园子的规模景色怎么样并没有引起人们过多的关注。沈园淡入人们的视野，是因为那一曲爱情悲剧。

         1144年，20岁的陆游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唐婉成婚，两人门第相仿门当户对，而且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诗词歌赋。所以他们过了几年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但陆游的母亲担心陆游儿女情长荒废学业，所以一纸休书打破了他们美好的婚姻，陆游和唐婉只好洒泪而别。

        几年后，陆游在沈园游览，与唐婉不期而遇。事隔几年恍如隔世，心底的那份感情还在，但早已物是人非，心中的凄然不言而喻。唐婉改嫁赵士程，这次游园他们夫妻二人一起。赵士程给陆游准备了酒菜，席间无法把酒言欢，纵有离情别绪，也只能欲语还休，那份感伤，那份凄然，那份深情，那份思念，只能倾诉给沈园的一面墙壁了，陆游既挥笔也挥泪，写下了那首著名的《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词中极尽感伤与思念。那次邂逅，使沈园成了他们魂牵梦绕的地方。后来，唐婉再次来到沈园，看到陆游题在墙壁上的《钗头凤》，心中感慨万千，也在沈园的墙壁上和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各成，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既表达了对封建礼教的愤恨，又表达了内心的凄苦与悲痛。想写一封信表达离愁别绪，但最后只能倚斜栏独语。有情人难成眷属，天各一方，积郁成疾，病魂似索，内心的悲苦不能流露，人前装欢，人后咽泪，不知多少次难眠至长夜将尽时，那份矢志不渝，只能“瞒，瞒，瞒！”

        情感多么凄婉，命运多么悲惨。不久后，唐婉便离开人世。她的去世也成了陆游心中永远的痛。直至垂暮之年，陆游还珍藏着那份感情，曾几度造访沈园。75岁时，也就是唐婉去世四十年后，陆游再游沈园，还留下他对唐婉的思念：“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昔日的爱情早已“梦断”，昔日的爱人早已“香消”，心中“翩若惊鸿”的凌波仙子也转瞬即逝。天亦老，地亦荒，沈园的柳树也苍老的不再迎风飞絮。这哪是游园，这是在追忆亡魂。

       甚至在梦中也在游让人魂牵梦绕的沈园，81岁的那年腊月，陆游梦游沈园，写下自己的伤感与思念：“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那座位于城南的园子，想去又怕去，睹物思人人更伤。当年遇见时的梅香仍在袖间萦绕，春波桥下的倒影还在。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梦中的沈园又到了春天，但已物是人非，梅花在，人已去，所爱的人已成泉下土。五十年前题词的墙壁只剩下斑驳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