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贵州初秋行

朝九晚五的生活会使人心生疲惫，所以每年都会利用年假四处转转，加加油，让自己休整一下。最近和朋友自驾去了趟贵州，我不会写东西，但喜欢看，回来后撺掇同行伙伴衣田写了游记，纪念我们这一周的逍遥、愉快之旅。现在把他写的东东发到网上，也希望能给想去的朋友们点帮助。

每年的7、8月份是最闲的时候，总是在心里计划着各种出行。上班来，打开厚厚的一本地图册，在地图上神游、遐想。然而，最终还是不愿像赶集似的在假期拥挤的景区凑热闹而放弃。之前，组长（因她曾担任单位第一党小组组长，后被我篡位，嘿嘿！所以后来被同行的香樟树称为组长）曾提起贵州，于是我开始搜索图片，的确很吸引人。得到了单位同行伙伴（以下简称“同伙”）薰衣草和香樟树、岁月静好的响应。组长订好了机票，9月12日晚出发，到重庆租车去往贵州，行程9天。

走在赤水河边上，对岸的山上是密不透风的竹林，满眼翠绿。沿着蜿蜒的“之”形公路一路上山，到达竹海。前后并无游人，只有我们5个同伙。光线从竹叶之间的微小缝隙里洒进来，两旁笔直翠绿的竹杆上有薄薄的一层白霜，竹梢微微弯曲，与相邻的竹子轻轻地触碰在一起。没有鸟鸣，也没有一丝风。怎一个“清幽”了得？

晚上，住在红石野谷景区山下的千瀑山庄，四层的小楼只有我们5个游客。小楼的一侧，有一条小瀑布，潺潺的流水声均匀地萦绕于耳。推开房间的窗户，就是相距不到两米的崖壁。不用拉窗帘，这里的夜就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的帷幕。没有一点汽车的轰鸣和电器的嘈杂，那潺潺的流水声因为均匀，时间稍久，似乎就无声了。不知是因为喝了点酒，还是因为这寂静的夜，我沉沉睡去。无梦的一夜在一声鸡鸣中醒来。窗外已是蒙蒙亮了，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意识里好像是在夏天老家的炕上，微微的凉意，赖在炕上不愿意起，仿佛在等着听外公去挑水的扁担钩环与铁桶轻碰的声音。直到听见薰衣草敲门：起来了吗？我才想起我在赤水，今早要去红石野谷。

红石野谷的竹子与竹海的毛竹不同，竹杆稍细，竹叶比毛竹大，整体颜色要比毛竹更为翠绿。很多桫椤树长在这些竹子之间，像一把把撑开的大伞。到了山腰，小路稍显平坦，两侧的竹子向中间靠拢，石条小路伸向另一个山坳。不知道那边有什么，我只想在这样的小路上停下来，静静地坐一会儿，什么都不想，或者专注地想某个片段。转过一个山坳，有一户人家隐藏在竹林中。一丛竹子下站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皱巴巴的小衣服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洗了。光着一双脚，圆圆的小脸蛋，眼睛很大，怯怯的眼神打量着我们。等我们从他身边走过，他突然就跑起来，跑到我们前面。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想给我们带路。这样走了二十多分钟，离他的家越来越远，前面也没有人。同伙都担心起来，叫他停下回家，他依旧不睬。直到薰衣草跑上前去，给了他一瓶纯净水，他才转身回去。经过我的身边，我向他招手，他转过身来也向我招手，我急忙按下相机快门。回来后，一说起赤水，我就想起那个小男孩明亮的眼睛和光脚丫。

山顶上就是传说中的赤水丹霞。半圆形的自然坍塌的崖壁。奇怪的是，这个崖壁横着在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凹槽，裸露着淡红色的岩石，有两条小瀑布从崖壁顶上飞泄而下。之前百度赤水，丹霞这张照片特别吸引人。岩石的颜色非常红，横向广角拍摄，也很壮观。实际上真的没有那么好看，宣传的力量的确强大。

从红石野谷出来，要去往织金洞。考虑到一下午的时间赶不到织金县，所以组长计划到大方县住宿。规避高速，从赤水向西南斜插到叙永国道，是一段乡级公路。路面是淡红色的石块铺成，路一侧的山体上的小瀑布流到路面上，有很多水坑，有一小段已被水整个淹没。两边的竹子湿漉漉的，越发清新翠绿，这才是原始的景色。我以15迈的速度开着这辆底盘很低的绅宝，不时要躲避大大小小的水坑。组长兴致很高，用相机拍着视频，并称赞我经过这段路，可以去往西藏了，我心大悦。

洞顶的水滴无声地落下，石笋、石芽随处可见，形状千姿百态。淡黄色的居多，看起来很软。我忍不住躲开导游的视线，伸手去扣，却是很硬的，确凿是石头。导游解说着各种人们主观臆想的名字。印象最深的一个钟乳石是“霸王盔”，金色的灯光从底部照射上去，的确像极了古代武士的头盔，威武雄壮。其他很多圆柱形的钟乳石在我看来就像一根根坚挺硕大的那啥（嘿嘿！你懂的）。

对于我们来说，这里确乎存在一个叫织金洞的自然奇观。这里的地质构造和气候、洞穴里的恒温恒湿，形成于五十万年前，并且直到现在仍然在生长发育，似乎是一种必然。可是对于大自然来说，这不过就是一个偶然，并不是想给我们制造一个游览的地方，一个大开眼界的地方。人呢？想要如何如何，想成为什么什么，过去现在和将来，也无非就是更为渺小的一个偶然。

5A级景区游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夕阳红”跟团来的，操着各地的口音。在看到黄果树瀑布的时候，觉得它一下子动起来了，巨大的声响和水流冲击产生的水雾让人印象深刻。沿着瀑布前方潭边的小路迂回进入瀑布里面，从水流的空隙（说是空隙，那是从下面看，进到里面，那空隙有两三米宽）里向左右看，巨大的水柱从头顶飞过，让人不敢相信身处在瀑布当中。

黄果树景区其实很大，还有两个景点，一个是陡坡塘，一个是天星桥。陡坡塘没有什么特点，按下不表。进入天星桥，走过了刻有日历的365块石墩，到一个宽阔地带的游客服务中心，被告知前面的景点因维修设施不得通行。正在踌躇间，一个抱小孩的当地妇女对我们说，给她50块钱，可以带我们走一条小路到前面的景点。香樟树上前舌战，最后说定30元。于是那个妇女在前引路，从一个拉着禁行的横条的路口进去，来到一个山谷。穿过山谷，就看到一条长时间没有人走过的景区有栏杆的小路。

沿着这条路，才看到天星桥景区的精髓所在。天星桥其实应该叫天生桥。在桥的中间，有一个像长城烽燧一样的结构，看不出有人工雕凿的痕迹，烽燧的顶端还长着一棵小树。从这个烽燧结构到两边，是两块分离的石头，靠着重力稳固起来，能看到两条明显的裂缝。我走到桥上向下看，深深的谷底有一条湍急的溪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银链坠潭瀑布名字很拗口，却是瀑布群中最有特点的一个。湍急的水流从一个个巨大的圆形石头上倾泻到深谷里，因为坡度缓，水流的轨迹明显，在深潭里打着转流下去。我总是想找一个最佳的角度去拍摄全面，拍了好几张都不理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同伙已经走了。前面有一个三岔路口，对比着看哪一个更宽一些顺着往前走，转过几块巨石，豁然是另一种景象。栈道悬空，两边都是水，水中耸立着炭灰色的石头。原来到了水上石林。四周巨大的水声，我在水的中央，前后没有一个人，不由觉得有些害怕，急忙加快脚步追赶同伙。等过了飞瀑桥，就到了水流的对面，还看不见同伙的身影。于是给组长打电话，报告我一路经过的地方，才知道我不知从哪个路口走错，已到了他们前面。坐在路边等同伙的时候，觉得后背已湿透了。等到同伙出现在眼前，组长问我，如果迷路了你会怎么办？我老实说，只能给你打电话了。组长嘲笑我，怎么跟小孩儿一样？

离开贵州西部，高速上香樟树开着车，收音机里传来罗大佑的一首老歌，仔细听，是《告别的年代》。望着车窗外的一抹晚霞，让人突然有一种旅途的怅惘。细细品味自己的心境，竟是近在咫尺的思念。告别曾经看过的风景，告别一个个心生留恋的片段。这些片段排列起来，就构成了人生。我们总是在自觉不自觉间，告别了过往。

都柳江不是景区，却有最原始最自然的美。江水清澈碧绿，沿岸的山上郁郁葱葱地长着一种笔直的树木，一个个古朴的水族小村寨点缀其中。在路边停车下来，江边有几只小渔船，据说江里出产角角鱼。紧挨着路边有一个小木屋，周围整齐地堆放着捆扎好的劈柴，木屋的下面就是江水。一位近八十岁的水族老人独居在这里，她佝偻着腰，光着双脚，正在一片苇席上晒稻谷。纵然景色如画，却还要为温饱操劳。可是我却时常想，等到我退休了，我要住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远离喧嚣，远离纷杂。一所老房子，门前有一片菜地。早上起来打扫庭院，种菜浇园，只要她坐在树下，看着我的背影。不必为生计发愁，只为享受心里的一份踏实。傍晚，坐在院子里，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两个人喝几杯酒，牵手看一会儿夜色，过往的痛也罢喜也好，悠悠地叙说，在沉静的夜里相拥而眠。

去往荔波的路上，深入了一个水族的村寨。寨子很大，因为山地的地势所限，并没有什么规划。吊脚楼全靠几根木柱支撑，下层是养牛养鸡的地方，上层住人。进到里面，房间很多，窗户没有玻璃，全是整块的木板做的。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带着她的孙女，儿子儿媳都在外面打工。组长拿出巧克力给那个小女孩，冷不防看见角落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老人，就示意我向那边看。那是一个枯瘦矮小的老太太，穿着很厚的水族的衣服，腿上盖着一块小被子。几乎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眼睛会不易察觉地微微转动。农村的现状的确是这样，四、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成了家里唯一的支撑，她们既要照顾年幼的孙辈，还要照顾行动不便的老人，农村已没有了活力。与这一家道别，那妇女拿出一捧板栗给我们，或许是感谢组长的巧克力。

荔波真是紧挨着广西，一下子热起来。一座座独立的山也像桂林了。很多人到小七孔来就是为了心中的那一块碧绿。九寨沟的水是清澈见底的蓝绿色，小七孔的水是浓重的凝滞的碧绿，仔细看才能发现流动。光线再暗一点，那碧绿就更加恬静，绿的纯粹，有质感。

从荔波出来，贵州的行程就结束了。我们要折向西北到独山住宿。就要离开贵州了，觉得还没有看够。傍晚的省道上车辆稀少，到处都在修路。香樟树表情严肃地开着车，同伙都很沉默，望着车窗外怅然若失。

天色渐渐暗下来，跟着高德地图居然走到了一个断桥。掉头出来，路边一个小房子亮着灯，组长和我进去问路，一个中年男人详细告诉我们从一条刚修的小路能斜插到省道上。天已黑透了，车灯打在一条狭窄的泥泞小路上，水坑到处都是。路的一侧就是稻田，右车轮紧轧着路边的草通过，托底不可避免。经过一户人家，院子里亮着灯，我想，如果找不到省道，今晚就找一家农户，给人家一些钱住下来。或者看不到农户，就在车上坐着睡了。旅途中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坦然面对不妨是另一种人生体验，也会对很多习以为常的事物有另一个层面的思考。

这样想着，车灯前方出现了一条平坦的水泥路，高德地图提示，我们又回到了省道上。

在独山县城吃过晚饭，我提议大家回到宾馆商量一下，第二天去哪儿，因为行程中空余了一天。香樟树没有来，他是听薰衣草的。同伙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看床上的地图，主要是看重庆的景点。组长提供了4个地方，最后薰衣草站起身来，豪迈地一挥手，就去万盛的黑山谷！就像是遵义会议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岁月静好从没有个人坚持的意见，总是不问行进的路线，去哪个景区，在哪儿住宿，吃什么饭，都随着同伙，相信大家。

第二天从独山上高速，一路向北，目标重庆黑山谷。

重庆万盛的早晨下起小雨，让我不免担心。然而当地人说，不妨事，这雨上午就停了。小雨中景区的盘山路很干净，组长看着高德地图提示着我是第几道弯，多少度。在这样的路上开车很惬意，方向盘向左右打多少，接近弯道速度控制到多少都有规律可循，有一种驾驭的快乐。

在景区停车场花30块钱找了一辆小面包直接载我们到北门，省去坐景区大巴的钱。我再次问起下雨，司机说，只要看山上的云雾是向上还是向下。从车窗外看去，山体被云雾笼罩着，的确是缓缓向上升腾。

黑山谷是一条幽深的峡谷。植被茂密，尤其湿润。树木油绿，叶子上的水滴无声地落下来，打在头发上、脖子里却不觉得凉。沿着谷底一条清澈的小河走在栈道上，觉得空气吸入后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舒服。组长今天心情大好。一路拿着手机拍视频，还少见地摆出姿势自拍。

从峡谷出来到达停车场，居然还要5块钱的车费。同伙决定派我坐大巴出去，再开车上来到北门接他们，组长嘱咐我要记清楚回来的路线。坐上车是一路上坡，我开始记路边的标志物，司机说距离停车场5公里。等到了停车场，我大概估算，从乘车点到北门的岗亭，得有将近2公里。我开上车飙到北门，下来等他们。足有半小时，终于看见四个人满脸疲惫地依次上来。我则举起右手与耳平齐微微摆动，心中默念，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一向对都市没有归属感。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只能让本已平静的心徒增烦躁，一心想要逃离。对于让薰衣草、岁月静好心生向往的解放碑在我看来也无非就是步行商业街，与成都的春熙路并无二致。

倒是组长订的如家酒店位置非常好，就在嘉陵江边上。穿过临江公路，沿着台阶走到江边。江水宽阔平静，略呈绿色。几艘货船停靠在江边，船上的工人在做饭、下棋。也有人下到货船跟前的小木船上，拽着缆绳上岸去买些生活必需品。有几个裸泳的男人，腰上系着救生圈，全然无视岸上的人们的目光。把视线放大些，一座钢铁斜拉桥横跨两岸，对岸的公路上车流滚滚，巨大的广告牌矗立在高耸的大厦上，而就在这些嘈杂下面，江边却是另一番悠闲的景象，对比所需要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抽两支烟，任思绪在平静与喧嚣之间往返游荡。

等到薰衣草她们回来已近下午三点，我已经饿得连上台阶的力气都没了。向酒店的服务员打听附近哪家的火锅比较地道，服务员推荐了渝厨老火锅。可能是错过了午饭的时间吧，店里就一桌人，倒是清净。火锅端上来，里面飘着一层油汪汪的辣椒和麻椒。吃起来一会儿工夫嘴唇就没有知觉了。大厨在旁边看出了端倪，走到桌前说，你们调的小料不对。于是他拿起小碗重新调好，打开专用的易拉罐装的香油，全部倒进碗里，说，你再尝。果然，没有那么大的麻味了。原来，那整罐的香油是起冷却作用的，并且，重庆火锅是不能用芝麻酱当小料的，讲究的是锅与料的和谐搭配。看到我们这下吃出了滋味，大厨满意道，我对待食客比老板好。

晚上就要回石家庄了。重庆机场的安检非常严，以致我们不得不把渝厨老火锅赠送的罐装香油全部扔掉。23:10起飞，本就很晚了，春秋航空却还推迟了近20分钟才登机。排队的时候，组长拿出手机来看。因为有一次在等公交的时候，组长说她下载了一个软件叫“车来了”，屏幕上会很形象地出现公交车现在走到了哪里，还有几站到达，确实很方便。所以我就问，你是不是要下载一个“飞机来了”？

飞机升空平稳后，好几天来所欠的觉像洪水一般向我涌来。脑袋靠在头枕上、抵在前排座椅上，怎么都不舒服，但还是睡着了。直到起落架与地面撞击的震动把我惊醒，侧过身看见组长也是眉头微蹙，一脸倦容。

再远的旅程总会有终点。又要融入纷扰而又平实的生活，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可是，却觉不出回归，心的回归在哪里？

每次旅行回来后整理照片，都不如期望的好，与自己看到的相差很大。还是组长说的，用脑子记下来。想起CCTV9说过，路为纸，地成册；行作笔，心当墨。在某个寂寂无声的午后，或是月明星稀的夜晚，点一支烟，静静地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