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贺古道最早要追溯到秦始皇时期,为了加强岭南三郡的管理,官道从当时的首都咸阳一直修到广州,类似于现在的京港澳高速吧。秦始皇二十八年,在湖南永州到广西贺州之间,修筑了一条古老的官道,是中原和岭南地区之间的重要通道,由此始皇帝的威名可一直撒播到当时的南海郡。掐指一算,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古时的陆路交通不便,更多的还是借助河道,从湘江南下,转入潇水后,慢慢无水路可走,于是改走陆地进入贺州,最后到达广州,这就是潇贺古道。当然,古时楚越之间也是有民间交流的,这条潇贺古道也是在岭南古道的基础上修建起来,路宽1米到1.5米,多用鹅卵石或角石铺地,遇到驿站集市,则会改用青石。
在去神岗古村之前,对于潇贺古道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字面上,并没有过多关注。原来这是一条千年古道,在中国古代历史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对于推进中华民族的融合,曾有着举重轻重的作用。
神岗村位于湖南最南部的江华县,靠近广西贺州的富川县,是一个宁静的小山村。来到村口,就迷失了方向,不知古村藏在哪个角落?当地民风淳朴,有村民主动骑着摩托车给我带路。
古村目前保留有十来间老房子,位于村子的最深处。大部分屋主已经搬到村子外围居住,并且放弃了对老屋的维护,只有个别老人不愿意离开,依然坚守在这里。中间有一大片废墟,显然是房屋倒塌造成的。有些房子虽然还没有倒,但也是摇摇欲坠的状态。
村口的门楼依然挺立,下面还聚集了几位老人在这里闲坐纳凉。古村中的道路为青石板铺地,虽然被磨的光滑,但依然完好。站在这片满目疮痍的老房子中,正在那里感叹,忽然来了位大爷,推着辆破旧的自行车,原来是这里的村民。
大爷将我带到山脚下一栋大屋前,告诉我这是以前县长的房子。虽然院墙和门楼都已经倒了,但房屋的主体还在,典型的湘南地区民居构造,含上下两层,并建有高大的马头墙,当年显然是一座深宅大院,但依现在的状况,估计过不多久就会倒了。
大爷说古村以前是驿站,商道通往广西,主要是为来往的客商服务。大爷还给我介绍了以前砌墙用的沙浆,都混入了石灰,再结合大块的青砖或者就地取材的青石,非常的结实。但大爷估计并不了解这条古道更久远的历史。
神岗古村的村民多姓李,传说为李世民的后代。我问大爷的先祖是从哪里搬过来的,他也说不太清楚,只是附和着我的猜测,也许是以前的商人,最后定居在这里。
神岗村民崇拜古龙,并有习武的风俗,他们将武术和舞龙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形成独具特色的舞龙技艺,每逢节假日,都会进行表演,给大家带来欢乐。
看到村前有一个老院子,正在进行修整,不知是否有大范围的维修计划?村中的老屋如果任其废弃倒塌,的确让人感到可惜。
从神岗古村出来,临时做出决定,到紧邻的富川去探访。虽然富川已属广西贺州,但和永州的江华、江永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边界。目的地设为秀水村,选择了最短的一条路线。这条路线中包含有狭窄的村道,只能容一辆车通行,需要祈求对面不要来车。不知不觉间,已经从湖南到了广西。
秀水状元村,是一处山清水秀、人文荟萃之地。村子围绕着一座石灰岩小山秀峰而建,几条清澈的小河蜿蜒从村中穿过。
顶着夏日的阳光,来到这个古村,在村头找了棵大树,在树下停好车,旁边是潺潺的流水,阵阵清风送爽,顿觉暑气全消。跨过小桥,旁边就是状元楼,状元村因此而得名,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状元楼实际上是一个祠堂,名为毛氏宗祠,里面供奉的是南宋开禧元年乙丑科钦点状元,名叫毛自知,大门上方悬挂着“状元及第”牌匾。
毛氏宗祠三进三开间,第二进为状元楼,重檐歇山顶,屋檐上装饰着二龙戏珠,中间悬挂着“状元楼”牌匾,后面就是高耸的秀峰,十分有气势。第三进是祭殿,里面供奉着毛自知的坐像,头戴明式状元帽,一手扶膝,一手释卷,气定神闲。
毛自知可以说是一位悲剧人物,徒有满腔报国志,可惜身不逢时,最后只落得个昙花一现。他出生于官宦世家,父亲毛宪曾任长沙太守,从小耳濡目染,立志博取功名,为官报国。
他出生在南宋末年那个风雨飘摇的乱世,受北方金国的侵扰,南宋朝廷已经偏安杭州多年。朝中分为主战和主和两派,毛参加科举时正是主战派占上峰,宰相韩侂胄力主抗金,并得到辛弃疾、陆游等人的支持。
廷试时,毛自知以“出兵抗金,恢复中原”作答,得到韩侂胄的力荐,最终获宁宗皇帝嘉许,钦点一甲一名。并封为承事郎,任镇东军节度判官。
然而好景不长,韩侂胄因北伐不利,渐渐失去皇帝的信任,主和派慢慢得势,韩侂胄被杀,首级也被送到金国以求和解,主战一派均受牵连,毛自知自然也不能幸免。有人说他归隐山林,有人说他自杀报国,最后不知所踪。
在嗟叹中从状元楼出来,开始深入古村探访。秀水村的开村始祖叫毛衷,本为浙江人,在唐开元年间被放逐到贺州任刺史,卸任后定居秀水,繁衍生息。老屋大都位于山脚之下,和很多古村的情况类似,村民在外围另起了新屋,老房子则任其坍塌,当然也有些老人坚守在那里。
顺着小河来到望江楼旁,门楼下有位老妇在售卖当地小吃,刚好暑热难耐,就要了一份香芋饼在此休息一下。见路牌指示,门楼内为八房花街大坪,便向老妇请教,可能是世代生活在此地的原因,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觉得那里就是个广场,没啥可看的。
在房屋密布的古村中,出现这么大一块空地,确实有些奇怪。据说,这里是留给状元毛自知的宅基地,为纪念先贤就一直未做它用,只在坪中修了三个门楼和两个照壁,让尚学之风长存,有点像现在的纪念广场。
穿过大坪,走过弯弯曲曲的街巷,来到一处大院,院门上写着“德门膺厚”,里面有一个祠堂和一个戏台,最神奇的则是院内的几棵参天古樟树,个个都有几百年的树龄,非几人不能合抱。
上千年来,村中已出了数十位进士,在青石铺地的老街中漫步,随处都能遇到旗杆夹和进士门楼。地面上有不久前燃放炮竹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刚刚举办过什么传统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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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山古村可以说是意外惊喜,正好和我刚才看过的神岗古村相呼应。在进入秀水村的路上,就看到了岔山村的标识,并称“潇贺古道入桂第一村”,这样的地方当然不能错过。
贺州和桂林的山水很像,都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岔山村当然也不例外。走进这个古村,在秀美的山间全是绿油油的稻田,只是夏日的阳光,晒得有点厉害。古村位于山脚下,沿着古道两侧而建,旁边还有一条美丽的小河,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和很多古村一样,村民们大多搬离老屋,重新建起了楼房。但这个古村并没有任其荒废,而是被活化利用起来,搞起了旅游业,看起来人气还挺旺。而刚刚从那里过来的神岗村,则完全是另一种景象,房屋摇摇欲坠,有些已经倒塌,让人叹息。
岔山村最初也是个驿站,因为是潇贺古道进入广西后的第一个村子,所以称它为入桂第一村。古村中有一条老街,青石板铺路,两旁都是老房子,大多做成小饭馆的样子,里面摆上几张八仙桌,售卖着当地的特产和小吃,很有年代感,让人忍不住想进去坐一下,打个尖。外面虽然阳光暴晒,屋子里却是十分清凉,甚至不必开空调,有个风扇吹吹就足够了。
随意找了一家小店进去,要了一碗当地的油茶,有点像湖南的擂茶,属于咸口,十分解暑。老板娘又推荐了他们的梭子粑,旁边的一位顾客还热情的请我尝尝他刚买下的。盛情难却,先要了一咸一甜两个先试试,没想到味道还不错,干脆打包一份带回家。
老板娘对他们的历史倒是有所了解,她说这个村子的人有孟、何、扬三姓,记得她好像姓孟,嫁了本村的何姓,这几年发展旅游,才弄了这个店面做生意。据了解,岔山村始建于明中期,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至于三姓族人的来历,老板娘就不太清楚了。看到村中的人都这么会做生意,估计十有八九是当年奔波在古道上的商人,选择在此地定居吧。
古村后面的山上也修有一条观光道,这里的环境更为清幽,爬上一座烽火台,还能俯瞰古村的全貌。山中甚至还看到一家民宿,可惜这几年闹疫情,估计没开下去,不然还真是个度假的好地方。有条登山路可直达山顶,喜欢爬山的朋友,可以登上顶峰,那里肯定风光无限。
去往秀水村的路上,已看到天然金丝楠木林的路牌指示,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在岔山村,也看到相关介绍。从岔山村出来,天色尚早,于是决定去看看。世间美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没想到无意之中,发现一处宝藏景点。
楠木林属于秀水生态旅游区的一个小景点,看起来并不太起眼,它偏居一隅,很容易被人们忽略。穿过狭窄的乡道,在一片阳光暴晒的稻田中,忽然出现一片森林,真有些沙漠中看见绿洲的感觉。
这个村子叫白面寨,周围是大片的平地,只有此处矗立着一座小山,平地而起的石灰岩,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与众不同的是,小山上生长的大部分是闽楠,也就是俗称的金丝楠木,这是我国特有的物种,国家二级渐危种,这种木材过去只有皇家才能使用。
正值炎炎夏日,阳光下人都快要被晒化,进入这片森林后,顿觉暑气全消。钻入树林,这里有一棵楠木王,已经有800多年的树龄,抬头仰望高大笔直的树干,感觉颈椎病已经被治好了。
除了楠木,这里还有不少樟树、黄连和青檀等古木,也是一棵比一棵粗,一棵比一棵高,将这片山地遮蔽得严严实实,阳光很难透射下来,所以清凉无比。
如果从空中俯瞰,这座山有点像是一头俯卧的雄狮,在狮子头的方向,藏着一座风雨桥,名为东辕风雨桥,始建于清乾隆三十四年(1769),是一座石梁桥,青砖铺地,两头还设有马头墙,十分讲究。
狮头是这座山的最高点,有登山路可以上去。虽然山不是很高,却很险峻,上面也没有树,只能接受阳光的沐浴。站在这处至高点,可俯瞰白面寨村的秀美风光。
远处是绵延不绝的青山,天空是湛蓝的,白云在青山绿水间游走,让人心旷神怡,好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纯净的天空,如果不是温度有点高,还以为到了云南。
近处的楠木林则是郁郁葱葱,呈现为墨绿色,山林上不时有白色的鹭鸟飞过,几处民居藏在山林中,能住在这样的神仙地界,真是让人羡慕。
也难怪当地村民立下了“绝对不能碰楠木”的祖训,已经传承了几百年,他们已经把这里看成了“风水林”,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财富。据统计,目前山中生长有四千多棵野生金丝楠木。
闲坐在楠木树下,享受着这里的天然空调,感受夏有凉风的自然之道。面前有一片芋田,是当地特有的冷泉香芋。这种用山泉水灌溉的芋头,味道格外香甜,是当地乡村振兴的重要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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