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又想起了早该动笔的南非游记,其实题目我都已经想好了——一段跨越时空的旅行,一场逃离都市的浪漫,只是写了几笔便就搁下,这一晃倒大半年过去了。
说起想到要去南非的缘由,还挺有意思的。大约五六年前一次坐动车回沪的途中,我从座位前袋的铁路杂志里读到一篇介绍全球著名火车旅行的文章。而这其中,唯有“非洲之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非洲之傲,Pride of Africa,这名字莫名戳中了我,像是一种缘分。当时我就想,这辈子我一定要坐一次这趟列车。
没想到看似遥远的梦想这么快就成为了现实。大概是因为我心底小小的特立独行,在计划蜜月目的地的时候,我刻意避免了欧美、海岛这些大家一讲到蜜月就能联想到的地方。什么地方是我特别想去,而通常又不那么容易去的呢?非洲之傲适时地冒出我的脑袋,就它了!于是,因为非洲之傲,我们来到了南非。
非洲之傲的特别之处,在于她作为一种交通工具,承载的确是一个交流空间、一种复古情怀、一份跨越时空的体验。外在形式和内在灵魂是非洲之傲带给我这份完整体验缺一不可的两个部分。先从外在形式谈起。
一踏进位于比勒陀利亚首都公园的私家火车站,时间就仿佛倒流回了19世纪——那个蒸汽机一统天下、殖民者蜂拥而至的年代。我们在候车室和月台四处漫步,甚至爬上火车头一探蒸汽火车的驾驶室,强烈的代入感使我们还没踏上旅程,就已然融入了维多利亚时代。
非洲之傲的创始人Rohan Vos先生致了简短的欢迎词之后,每一位宾客便由专属的服务生带领着登上列车,入住各自的包厢。与白色墙壁浅色家具搭配出的敞亮明快的候车室相比,列车内部红色木质内饰和墨绿色地毯构成的主色调显得更加深沉稳重。非洲之傲列车以宽大舒适的私人空间著称,一节车厢由2-3个包厢构成,几乎每个包厢都有一张King Size的大床和独立的卫生间/浴室,行李架、衣橱、写字桌、迷你吧一应俱全,最有特色的是五扇可以完全开启的窗户,让人无论身处何处都不会错过窗外美景。
一声长鸣,蒸汽机头拉着列车缓缓驶离月台。伴随着摇晃的节奏,木质车厢开始吱嘎作响,过同学打趣说这车厢随时有散架的危险。不过身处古董中的感觉倒是新鲜又奇妙:每一件家具的历史可能都比我们的年纪大;如何打开沉重的木质百叶窗还得要请教服务生;折叠式的不锈钢洗脸盆上冷水龙头总有些滴答漏水……所谓vintage,绝对不是看起来旧却用起来新,我们欣赏古董家具带来的旖旎风情,也同样接受伴之而来的沧桑历史。爱上非洲之傲,我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它身上那种真实并且完整的怀旧情绪。
整列火车最适合观景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自己包厢的大床上,另一个就是列车最后一节观光车厢。观光车厢也兼具lounge的功能,一对夫妻常在双人卡座面对面玩纸牌或下棋,沙发则适合看书读报或发呆的同伴,更多人聚集在车厢尾部的敞开式观景台,任由非洲早春的清冽空气拂过脸庞,或互相聊天,或静看落日。吧台在观光车厢的另一头,任何时候想要小酌一杯,这里丰富的酒单一定能满足你。
列车始终以怡人的速度前进,并且常会根据实际路况而降低速度甚至临时停靠,但谁会在意呢,一旦坐上非洲之傲,你只会希望列车开的再慢些,时间过的再慢些,好仔细看看非洲大地,好充分享受放空的心情。此外,不用担心在列车上过夜会睡不好,因为贴心的非洲之傲在夜间停驶,让客人既能充分休息,又不会错过任何美景。
在非洲之傲列车上,复古的不仅是家具陈设,还包括饮食起居。正式而隆重的晚餐最得精髓,因此餐车绝对是车上非常重要的地方。用餐仪式从服务生到各包厢门前摇铃(确切的讲应该是打击乐器发出的清脆旋律)提醒开始。在宾客们陆续到达的时候,精致的餐具已经被摆在了洁白的桌布上,早餐和午餐时木百叶窗会被收起,敞亮的光线充溢着餐车,田地牛羊触手可及。而晚餐时真实世界则被隔绝窗外,每一张脸在灯光和烛火的映衬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仿佛列车载着我们穿越了时空,回到19世纪英格兰的庄园古堡。
列车上的正餐是四道式的西餐:前菜、主菜、奶酪和甜点。尽管我们在出发前就收到了旅程的详细介绍,包括非洲之傲上提供的菜单和酒水单,但三天以来每道菜在唇齿间留存下的记忆还是让我们大为赞叹。既然是在南非,那菜式自然是带有非洲特色的,比如linefish(后来询问了在开普敦接待我们的导游,才知道原来linefish是用鱼线钓上来的可以食用的鱼类统称,而不是特指某一种鱼),比如跳羚肉。餐食并没有因为是在列车上供应而在品质上打折扣,我不知道他们是在出发前就准备好再在用餐时二次加工,还是在中途进行补给随后现场烹饪,总之不论是口味还是摆盘都给人以精致可口的感受。
如果说非洲之傲奉上的各色佳肴不亚于任何一家高级餐厅,那么它提供的丰富美酒恐怕要超越绝大多数餐馆了。这里不仅有多种葡萄酒可供选择,更有专门的侍酒师为宾客服务,我们这趟列车上的侍酒师Peter(拖延症的后果,不太确定名字拼写是否正确)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伙子。每到午餐和晚餐时,Peter会挨个儿来到每一桌跟前,为宾客推荐佐餐酒,前菜、主菜、甜点各自都有不同的搭配,而每一次他总是不紧不慢地以一句“May I present you this Chardonnay / Sauvignon/…”开场,接着用同样略带拖沓的语调介绍一番香味和口感,然后在我们的杯中倒上一点试饮,若是觉得适合自己的口味,Peter便会爽快地添满大半杯,若是不喜欢,也大可以请他推荐别的酒款。如果对酒还有什么疑问,Peter都会热情耐心地回答。无奈过同学和我都不是懂酒嗜酒之人,几杯之后大概Peter也观察到了这一点,所以后来用餐时,他都会贴心的为我们少倒一些,以免我们压力过大。
直到现在,每每开启葡萄酒的时候,我和过同学还常常说起Peter,说起他腼腆的笑容和他那句带着浓浓英伦腔的标志性开场白。
我们选择的比勒陀利亚至德班线路一共安排有三次下车游览。
第一次是在Nambiti Private Game Reserve(纳姆比提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进行morning safari(猎游)。这是我们来到南非的第三天,时差还没有完全倒过来,因此6点的叫醒安排对我们没有产生太大的困扰,再加上第一次safari的新鲜感促使我们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在餐车享用了一点饼干饮料后就匆忙下车,换上已经整装待发的敞篷越野车。早晨的风还是有些刺骨,开足马力的越野车一路奔驰驶向保护区,黄沙漫天发丝飞扬,等待我们的将是怎样的际遇?
Nambiti conservancy占地超过2万公顷,栖息着非洲五大动物(狮子、大象、犀牛、野牛、花豹)。出发前ranger就叮嘱过我们safari时候的注意事项,包括坐在车上不要随意站起,更不要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下车。最先与我们打照面的是一群斑马,大伙儿远远就看到它们在远离土路的一片草地上闲适地用餐。过同学悄悄说:“难道safari是要离这么远观察动物的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随着车行深入,safari的乐趣愈发显现出来。
比如一头大象突然出现在车子前进的方向,最近的时候距离我们只有几米,大家连说话声都刻意放低了,生怕惊扰到大象,可它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悠闲地走自己的路,Ranger说,它似乎今天心情不错呢。不过没多会儿,只见它停下脚步,就在我们车头前方不远,大大方方地小解起来……我们在轻声惊叹之余,当然也没忘了举起相机记录下这一幕。对于我们眼中“突然闯入”的野生动物,其实大多是ranger一路跟踪到的,所以看似随意选择的道路都有动物刚刚经过的新鲜印迹,若是由我们自己指路,恐怕几天也碰不上大型动物呢。
关于以前从未经历过的safari,值得记录的实在太多了,留待Sabi Sabi game reserve(萨比萨比丛林营地)再详细叙述。我们的safari初体验在将近4个小时之后结束,又是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列车,贴心的工作人员早已做好了迎接准备。接过热气腾腾的毛巾擦去满面尘灰,再喝上一口冰镇气泡酒,早起的困乏瞬间一扫而空。
第二次下车游览在safari当天下午,有两个选择:一是在Spionkop game reserve进行一次afternoon safari,二是参观Spionkop古战场遗址。由于我们之后还要去Sabi Sabi专程体验safari,所以这次就选择了后者。其实若不是耸立着的十字架纪念碑,我并不会把脚下的深谷和对面的山峰与古战场联系起来,但就是在这里,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我听了最生动形象的一堂历史课。我和过同学一致认为,为我们讲解英布战争期间发生在Spionkop的这场战役的白须老人一定是个历史学家,至少是英布战争或是夸祖鲁纳达尔地区历史的专家。虽然因为语言的障碍,我并没有完全听懂战役的细节,再加上时隔好久故事的脉络也记不清了,但老人头戴宽沿草帽,在纪念碑下声情并茂,娓娓道来的场景却一直保存在我的记忆里。同伴中有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在参观结束之后幽默地对历史学家说:“感谢你,让我又一次回到了高中课堂。”是啊,要是我们的课堂也能从书本中走出来,也能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进行,该多好。
列车上的最后一天,我们在上午来到Ardmore陶艺作坊,这也是我们第三次下车游览。作坊坐落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只可惜我们去的那天乌云密布,冷飕飕的,不然在户外喝喝茶,吃吃点心一定非常惬意。作坊分为制胚、上釉、成品展示等好几个部分,所有的作品都是由本土艺术家制作完成,在南非多家博物馆,甚至美国、瑞士等地都有展出。同行的一位友人更是专门为这家陶艺作坊而来,想要购买几件作品收藏。在我看来,这里的艺术家们一定是受了非洲大地丰富的色彩和多样的物种启发,因为每一件作品都带着淳朴的灵气,色彩鲜艳而饱和,形象丰满且生动,有一种充满张力的生命律动。
在从陶艺作坊回到列车的途中,我们还顺路参观了建在曼德拉被捕地的纪念馆,里面展示了大量关于曼德拉生平的文字影像资料。去年年底听闻这位反种族隔离的斗士去世的消息,我不禁想起在南非这唯一的一次深入了解他的机会。(图片截自网络)
仔细想来,非洲之傲列车沿途安排的这三次游览,一次与自然亲密接触,一次与历史隔空对望,一次与艺术激情碰撞,无意间倒完成了一段南非深度之旅。
列车上三天两夜的时间,除了憨厚可爱的Peter,还有许多人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Daphne应该是非洲之傲的首位黑人女列车长吧。在我们登上非洲之傲还没安顿好的时候,她和副列车长就挨个儿来到各个包厢问候,看到我们搁在桌上那一顶英军帽子纪念品,还饶有兴趣的聊了几句。每到用餐,她都会出现在餐车,不厌其烦地与每一位乘客寒暄,并告知接下来的安排。而每一次我们下车游览、回到列车,她也总是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为大家忙前忙后。于是从容笃定的神态和忙碌笔挺的背影便成了Daphne在我回忆里留下的样子。
另一位与我们接触最多的就是负责我们包厢的Lousia(同样不确定名字是否拼写正确)。热情灿烂的笑容是我为她贴上的标签。在向我们详细介绍了包厢陈设及各种设施的使用方法后,她也没忘了再次强调下这节古董车厢的历史,并让我们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她,果然后来为了古董车厢的水龙头漏水问题我们就不得不找了她两次。Lousia的服务细致又贴心,有次回包厢,我们正碰到她趴在地上擦拭卫生间的地砖,而晚餐后回来,又总有一壶刚刚烧开的热水在等着我们。但最让我感动的是第二晚的那床电热毯,早春的气温很多变,在去餐车用晚餐的路上经过两节车厢连接处,我只觉冷风飕飕地灌进来,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回到包厢我就急忙打足空调温暖一下房间,没想到坐上床,却发现底下暖洋洋的,我愣了一下,掀开被子,原来Lousia已经提前铺好了电热毯,并加热了被褥!还有什么比在寒冷的夜里钻进温暖的被窝更幸福的事呢!
除去非洲之傲上热情周到的工作人员,许多同行的乘客也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回忆。非常巧,我们坐的这趟列车上有两位来自土耳其国家电视台的记者,他们此次来南非做一档旅游节目。年轻的那位负责摄像,大概因为言语不通,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专心摆弄摄像机,或是对着外面风景发呆。而年纪较长的那位则是主持人,平时也喜欢和大家聊天,得知我们来自中国,便向我们了解我们来南非是否需要签证(土耳其护照来南非是免签),并肯定地说据他所知中国人去土耳其是不需要签证的(可惜他又错了)。坐在车尾观景台聊天时,他还很认真地与大家、特别是来自南非的乘客谈论南非的历史南非的现状,这般探索精神和专业态度着实令人敬佩。
还有一对美籍南非裔的白人夫妇,是此行之中与我们交流最多的同伴。他们这次回德班探亲访友,选乘非洲之傲的原因之一便是为了到Ardmore买陶器。妻子特别健谈,各种话题都擅长,每出口必成章,慢条斯理且逻辑清晰。有一次说起南非的种族问题,她表示她和她的丈夫非常反对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她的丈夫是一名医生,而在午饭时却不能和一起工作的黑人同事共坐一桌,这也是他们后来移民美国的原因之一。同时她也告诉我们,曼德拉在废除种族隔离制度,并在之后保持不同种族和平共处所作出的努力,使他在南非各个族群中都得到了大量的尊重和支持。我作为外国人,虽然不能完全体会南非在民主进程中遇到的困难和挫折,却能真切感受到现今南非社会民主的进步和种族的融合。
在非洲之傲上要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只能是旅程的尾声。不知是因为到达晚点了,还是因为德班火车站不具备条件,似乎结束得略显仓促,要是能在列车上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让我们能有机会跟每一位同伴告别,能有机会向每一位工作人员道谢,那就更加完美了。
在计划此次南非行程的时候,由于回程航班的时间问题,我差一点打算减少一晚在萨比萨比的住宿,还好为我们安排路线的Steven金晓旭阻止了我的这一想法,不然我们可要后悔死了!
野性非洲的探索始于Mpumalanga机场,也许是因为临近克鲁格国家公园,这个不大的机场外观被设计成充满原始部落风情的样子。下了飞机又驱车2小时,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萨比萨比私人野生动物保护区(Sabi Sabi Private Game Reserve)。萨比萨比位于萨比沙地保护区(Sabi Sand Wildtuin),紧邻克鲁格国家公园的西南部,私人保护区与国家公园之间没有围墙相隔,野生动物可以自由穿行,但游客却不能。因此在65000公顷的萨比沙地保护区进行safari,大多数时候目力所及都看不到其他游客,完全不必担心会出现肯尼亚马赛马拉那样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野生动物观赏的场景。
我们第一晚住宿在小丛林营地(Little Bush Camp),虽然到达时已是下午2点多了,但营地还是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午餐。我们刚在半开放式的餐厅坐定,这里真正的主人就来宣誓它的“主权”了:两只藏身树枝中的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们邻桌用餐布包好的面包篮里偷走了两块面包,给初来乍到的我们一个下马威。工作人员在向我们介绍注意事项的时候也特别提到,由于营地与与保护区之间没有刻意设置防护围栏,因此天黑之后如要外出,一定要通知他们派专人护送。稍事休息之后,两天四次精彩的猎游就此拉开序幕。
相比在非洲之傲沿途的纳姆比提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Nambiti Conservancy),萨比沙地保护区的面积可要大多了,因此每辆越野车不仅配备了一名护林员(ranger)作为司机兼向导,还有一名当地尚干族追踪者(tracker)坐在车头寻找动物经过的踪迹。随车还配有一把货真价实的来福枪,以防万一。
猎游是一件特别讲究缘分的事儿,精彩照片上定格的那些瞬间更是可遇不可求,如果有可能,自然是猎游次数越多,撞大运的机会越多。在萨比萨比,我们虽然未能亲历猛兽捕食或打斗的场面,但至少非洲“五大”都见识全了。大象和犀牛比较容易遇到,既有落单的也有成群的,他们一般都很安静,行动也很迟缓,一刻不停地在吃树叶/草。向导说大象的消化效率极其低下,因此每天需要吃几百公斤的食物才能满足身体所需,路上随处可见的枯枝断根便是它们留下的“残羹冷炙”:象鼻子把新鲜枝叶卷起,边吃边走,叶子吃光了,枝干就被随意抛弃在路边。相反,犀牛由于骨骼构造的原因,头颈总是垂向地面,所以选择面就窄了许多,只能以地上的草为食了。
而其他三大(花豹、野牛、狮子)可难寻多了,我们在非洲之傲沿途的那一次猎游就无缘一睹它们真容。据说萨比沙地是花豹出没较多的地方,我们也幸运地遇到过两次。一次是在傍晚猎游,我们驱车赶到时,太阳还没有落山,一头花豹正隐蔽在还未返青的枯草丛中大快朵颐。大概这头猎物已经供它享用几天了,这会儿我通过它嘴边的那块皮肉并不能辨认出究竟是那种动物成了它的口中食。第二次照面是在另一次清晨猎游,我们乘坐的越野车跟在一头悠闲散步的花豹后面慢慢挪动,它倒也不在意发动机的声音,自顾自地沿着土路踱步,不一会儿又钻进灌木丛。我们的越野车也毫不含糊,直接压倒低矮的灌木和细幼的枝干追了上去,不过总归不及花豹的玲珑身材,车子被挡在了草木茂盛粗壮的地方,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豹离去。野牛就更罕见了,四次猎游,统共就见过一次,真可谓是惊鸿一瞥。不过它们总是群体行动,我们见到的那一群,大概就有十几二十头吧。虽然体型庞大,但野牛移动起来非常迅速,在有限的接触时间里,我按下了多次快门,但拍出来的照片不是焦点跑虚了,就是好不容易框住的构图被主角给破坏了,回来竟挑不出一张满意的来,好生遗憾。
在萨比萨比,最难忘的是第二晚与狮子的亲密接触。那时天色已经全黑,头顶悬着漫天繁星,我们结束了傍晚猎游正在回赛拉提营地(Selati Camp)的路上。黑暗中只靠车头的大灯照亮前方路面,动物追踪者手持强光电筒左右扫射以观察周围是否存在危险。3小时的猎游让大家多少有些疲乏,车上四个人都很安静,黑暗的环境中嗅觉和听觉变得特别灵敏,早春微凉的空气混杂着非洲草原的味道,说不上清新却也算不上浑浊,风吹过草木沙沙作响,蛙叫也格外清晰。突然在寂静的氛围中车上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接着向导转头对我们说:“今晚有个惊喜等着我们!”当时我还只道是营地晚餐做了什么特别安排呢。及至车速慢了下来,强光电筒定格在前方,我才顿时惊觉,地上躺着的可不是一群(三四只)狮子嘛!我只想兴奋地尖叫,但还是克制地压低了声音,毕竟惊扰到狮子可不是什么好事。车子熄火停在狮群边上,距离如此之近,我伸出手应该就能够着下面那只母狮,这是我唯一一次在猎游时感觉到紧张,但看到整个身子都暴露在车外的动物追踪者依旧很淡定,又觉得自己有点少见多怪了。电筒直射向狮群,我小心翼翼地问,这么强的光它们能受得了吗?向导回答说狮子的瞳孔能够适应很强的光线,所以用电筒照是没有关系的。正说着呢,一头侧躺的母狮突然起身,抖了抖毛,着实把我吓得心怦怦跳,还好它只是缓步绕过车尾,在车的另一侧找了个地方又躺下休息了,莫不是嫌电筒光扰了它的清梦吧。唯一的一头雄狮虽然也趴在地上,但骄傲的头颅却仍然昂着,摇摇尾巴打打哈欠,惬意的很。向导指了指它滚圆的腹部,笑着说:“噢,它吃的真饱!”难怪这群狮子此刻这么安分,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它们看上去真像是温顺的大猫。但是在清晨早些时候遇到正在进食的狮子时,可就没人会这么想了,因为撕咬猎物而张开的血盆大口格外恐怖,警惕的眼神明摆着告诉我们生人勿近,与这会儿所看到的情形有天壤之别。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我们一车四人与一群狮子静静地相伴良久,它们也许根本不在意,但这段紧张奇妙的经历在我的心中可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除了“五大”,这里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野生动物等着我们去发现。最常见的是各种羚羊,比如臀部有黑色条纹的黑斑羚(Impala)、脖子下方长长毛的捻角羚(Kudu)、还有会散发难闻气味的水羚(Waterbuck)。几次猎游之后我自以为学到了不少,一次午饭时瞧见营地后方不远处的水塘边来了一只羚羊,我得意道:“瞧,waterbuck!”正巧来上菜的服务生马上纠正:“不,那是bushbuck。”唉,这里物种之丰富,真是一辈子也学不完啊。当地人和向导们都有着敏锐的眼力,他们总是能发现远处的小动物或是高处的鸟,而我就只能后知后觉地借助望远镜来一窥他们的样貌。也许是源于丰富的野外知识和长期的生活经验,总之不管是后天习得还是先天赋予,我对他们的这一本领深表钦佩。
之所以想到要特别写一写非洲“五大”之一的白犀牛(White Rhino),是因为我恰巧在《悦游》杂志四月刊上读到一篇文章《拯救白犀牛》,这不禁让我联想到在南非猎游期间的所见所闻。
在保护区似乎并不难见到白犀牛,因为它们总是暴露于平坦开阔的草地。一日,赛拉提营地的向导Lee领我们近距离观察白犀牛,他问道:“你们猜猜为什么叫它白犀牛?”
“呃……因为它皮肤比较白?”虽然我明知答案一定不会如此简单,但也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你们看它的嘴,是不是又宽又平?在荷兰语中,表示宽平的词语是weit,与英文white发音接近,后来以讹传讹便叫做white rhino。”Lee似乎很满意我掉进了他设下的陷阱并给了他展现丰富动物学知识的机会。
我们在萨比萨比见到的这只犀牛拥有完整的一前一后两只角,但记得在纳姆比提遇上的几只则都被人为地削短了较长的前角(de-horned)。当时我并没多想,也是后来与Lee交谈才得知,原来此举乃是对白犀牛无奈的保护措施。
由于东方医学相信犀牛角极具药用价值,甚至能够治愈癌症,因此亚洲市场(特别是越南、中国)对犀牛角需求旺盛,导致大量犀牛被猎杀,并一度濒临灭绝。犀牛角的交易被《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CITES)所禁止,但偷猎却愈演愈烈,据说在黑市,一只犀牛角的价格高达40万美元。于是南非的动物保护者迫于无奈,便想出了这个“de-horned”办法(被削去的犀牛角会在几年之后重新长回来),希望能够避免更多犀牛被猎杀,但似乎效果并不理想。
而另一方面,现代西方医学证明犀牛角的成分并无特别,与人的指甲一样,由角蛋白构成。我始终记得Lee一边啃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耸耸肩,说:“如果他们相信犀牛角的药效,何不直接用自己的指甲呢。”
《拯救白犀牛》文中还提到,既然禁止交易并不能遏制需求,世界上又产生一种新的声音:也许合法的犀牛角交易能够平稳市场价格,从而降低因偷猎而丧生的犀牛,同时交易所得也可以反过来用于更好地保护犀牛。但不管怎样,偷猎、滥杀的行为都是不应该容忍的,说到底若是犀牛都灭绝了,又何来犀牛角入药呢?
如果只是坐在越野车上,那猎游的体验一定是不完整的。因此,我们在赛拉提营地申请了徒步猎游(Walking Safari)。
出发前我们就被告知,不同于驱车,在徒步猎游的过程中我们会尽量避开大型野生动物,转而去关注一些在驱车猎游中被忽略的东西,比如了解保护区的植被、辨别野生动物的踪迹等。于是由向导Lee和动物追踪者Mike带领,我们一行四个人、一杆枪,踏上了非洲草原。
离开了越野车的保护,我的心里还真有点小小的紧张,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见到太多猛兽了,总幻想前面会不会突然出现一头犀牛或是大象什么的,所以我始终牢记Lee的叮嘱“无论何时都要待在来福枪的后面”,其实意思就是跟在他和Mike的身后啦。
关于我们一直好奇的问题——如何判断和追踪动物,在徒步猎游的过程中,Mike和Lee向我们揭开了其中的奥秘。通常情况下,他们会观察动物在路上留下的脚印,脚印大小、脚掌印形状、脚趾印数目,都是区分各种动物的依据。再根据脚掌印和脚趾印相对位置便可以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无怪乎动物追踪者都是坐在汽车左前方的引擎盖上,这样才能毫无遮挡地看清四周和前方的路面情况。可惜我实在是眼拙,蹲在地上半天也无法把动物脚印和周围本来就凹凹凸凸的沙尘分辨开来,判断哪种动物就更无从谈起了。Lee得意地说,要成为一名护林员/向导,需要通过许多考试,认脚印可是最基本的一项技能呢,不仅如此,他们还能通过这些脚印大致了解动物是在多久前经过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对动物习性的熟悉和长年累月的野外观察。不过总算有一种技能是我很快掌握了的,那就是分辨犀牛和大象的粪便。这两种动物体型最大,排泄物的体积也远大于其他动物,观察一下就会发现:犀牛的排泄物里基本上只有枯草,因为它们仅以地上的草为食;相反由于大象不仅吃草也吃树叶,因此排泄物里还会有未经消化的树枝树叶。可别小瞧了它们的粪便哦,Lee告诉我们,这是它们标记领土的工具,甚至在排泄完之后,它们还会把粪便刨散,以便气味能够更好地散发,起到警告其他动物的作用。
徒步猎游要避开大型野生动物,确是接近各种非洲植物的大好机会。也许是为了免遭动物的毒手,这里的许多树枝上都生有刺,我在萨比萨比第一次猎游就中了招,越野车穿过低矮的树枝时大家纷纷偏向车中间低头避让,没留意树枝被刮到车座上,等我挪回原座,屁股上结结实实地被扎了一下。所以徒步的时候我就特别小心,长裤长袖包的严严实实,不过看Lee倒是一身短打,轻装上阵。我们一边走着,Lee一边介绍周围的各种植物,比如南非特产Marula酒,就是从Marula树的果实中提取的。再比如某种树叶可以用来泡茶,他摘下几片叶子放在手心搓了搓递给我们,确实闻起来有股清香。我们现在用到的生活用品,在大自然里都能找到,Lee边说边从一棵树上摘下一段枝条,然后不知怎么从一头分出许多纤维来,比划着刷牙的姿势,告诉我们:“看,这种树以前就被当地人用来当牙刷的。而牙膏呢则取自另一种树。”我不知是该感慨大自然的丰富馈赠呢,还是该感慨人类的聪明才智呢。继续向前,Lee指向远处一丛红白相间的花,在一片枯黄的草地上特别惹眼,走进细瞧,花朵分五瓣,边缘一圈为深粉色,逐渐向里过渡成白色,非常漂亮。Lee说这叫因帕拉百合(Impala Lily),有剧毒。乖乖,还好我没有手贱去碰它,不知道这名字的由来与同样叫Impala的动物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本来我觉得认认动物认认植物已经够长见识了,没想到更刺激的还在后面。Lee指着路边一堆葡萄大小的黑色颗粒告诉我们,那是黑斑羚(Impala)的粪便。接着他神秘兮兮地笑道:“你们知道吗,在南非有一种游戏,就是大家比赛,看谁能把黑斑羚的粪便吐的最远。”神马?这也能成为一种游戏?!“来,你们也试试!”说着Lee便从那一堆中挑出几颗递过来。当其时我们还处于深深的震惊中没缓过来,真的要吃——屎——?“瞧,它们外壳很硬,就像坚果一样,没关系的。”Lee继续怂恿。好吧,咱也不能被人小看了不是,玩就玩吧,豁出去了!于是过同学接过一颗,带着奇怪的表情把它含进嘴里,然后“噗”的一声吐出去,水平太差,那小黑粒就落在了跟前。大家都笑了起来,不过过同学倒是承认:“好像确实没什么感觉嘛,真跟吃进一颗坚果差不多。”而一旁的Lee可是驾轻就熟,边演示还边给我们讲解技术要点,“挑的时候要选择比较圆润的,然后卷进舌头,用舌头的力量把它弹出去,就像这样。”无奈过同学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又尝试了几次也没有什么惊艳的表现。Lee骄傲地说,南非的全国纪录是XX米(记不得了,总之大于10米),而他的个人纪录是XX米(依稀记得是8,9米)。天呐,这该是有多无聊才能想出这样的游戏,而且竟然还有全国纪录!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趟徒步猎游太值了!
猎游之外,营地本身也非常值得纪念。萨比萨比拥有4座子营地,分布在萨比沙地保护区的不同地方,分别契合了“昨日”“今日”“明日”的主题。
小丛林营地(Little Bush Camp)是我们在萨比萨比的第一站,表现的是具有现代气息的“今日”主题。一路从机场风尘仆仆赶到这里,下了车我们愣是没发现营地在哪里,终于在沿着一条隐秘的木板小径拐了个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开放式的营地公共区域没有墙壁没有门窗,只靠脚下的木头地板、头上的茅草屋顶和一圈低矮的木栏杆营造出一个空间,供住客休憩、用餐。栏杆外面就是树木、草丛、沙地、小溪,猴子偷面包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小丛林营地是萨比萨比规模最小的营地,一共只有6间独立套房,一字型排列在公共区域两边,因此也最为安静私密,我们在房间里休息时,丝毫不会察觉到其他客人。最特别的是每间房的露台都配有热水按摩浴缸,因为天有些冷,我们晚饭后没有去露台,第二天早上发现按摩浴缸里竟有满满的热水,还在不断翻腾,真是悔得我肠子都青了,要是晚上能泡在露天浴缸里边喝气泡酒边欣赏满天繁星多浪漫!哎,现在只能看着宣传图片过过眼瘾咯。当然啦,没去露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晚上一进房间发现服务生已经把房间装点了一番:半浴缸热水、一瓶冰镇气泡酒、一对香槟杯、还有花瓣到处撒,等我兴奋地研究完一遍,倒也确实不早了呢。
第二晚我们转移到赛拉提营地(Selati Camp)——“昨日”殖民地时代的重现。赛拉提营地共8间套房,散落在公共区域的一侧。走进我们的房间,但见一台踏脚缝纫机、两把藤条椅、旧式旅行箱,还有墙上挂的老照片、浴室里的四脚浴缸,当我把照片传到微信,眼尖的朋友立刻发现:这像极了电影《走出非洲》里的场景。没错,赛拉提名字的由来就是为了纪念1870年代修建的途径这片土地的同名铁路线。与小丛林营地一样,这里每套房也有室外淋浴区,清晨猎游结束后,我们趁着温暖的阳光体验了一番,大概是营地布局的关系,这里的私密性不如小丛林营地,室外淋雨的时候不时能听到经过的游客对话,尽管有高高的围墙遮挡,还是让我略感不自然呐。
四座子营地互相之间相距甚远,我们提出希望参观一下另外两座,赛拉提营地十分乐意安排。于是在傍晚猎游前,Lee开车载我们驶往丛林营地(Bush Lodge)。丛林营地的风格与小丛林营地相仿,都是“今日”主题,它是萨比萨比规模最大的一座子营地,一共有25间套房,有能力接待大型团队,甚至还有一间备有投影仪的会议室。我们到达时这里的住客正准备出发去猎游,一溜儿越野车整齐地排列开来,这阵势太有震撼力了。要是哪家公司选择在这里举办会议,那可真是无敌了。因为营地满房,我们无法入内参观,便又赶往大地营地(Earth Lodge)。与其他三座都不同,意在表现“明日”主题的大地营地线条简约,颇具几何造型的后现代意味。13座套房并列排开,面向有河马和鳄鱼出没的水塘。房间的入口非常隐蔽,需要顺着螺旋下降的走道才能进入,因此从外面看,整个套房仿佛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打个比方就像是陕北窑洞,掩映在起伏的地表之下,这大概也体现了设计者的建筑思路和环保理念。同样由于满房,我们没有进入,但通过网上的宣传图片也能够窥探一二。
萨比萨比的餐食服务带给我们的体验丝毫不逊于猎游。刚到小丛林营地用午餐时,就有侍者过来记录我们sundowner时的饮品,当时还傻乎乎的不知道何为sundowner drink,一脸茫然,邻座住客好心地向我们解释:他是要你们选择傍晚猎游休息时享用的饮料呢。原来如此,不过那时舟车劳顿,午饭又刚下肚,我特没创意地点了矿泉水,侍者估计也觉得不可思议,还跟我重复确认了一遍。果不其然后来我就后悔了,之后的猎游我果断选择了香槟,这才符合当时的气氛嘛。Sundowner是傍晚猎游时的休闲放松时间,在太阳落山时分向导会把车停到一片视野良好的平原,架起车前的挡板,摆上小吃和自选饮品,整车人全部下车,活动一下筋骨,欣赏欣赏壮丽的非洲落日。同时这也是和同伴及向导交流的好机会,在小丛林营地与我们同车的是一家四口英国人,中年夫妇加上一双成年儿女,平时分居三地,这次难得全家出游,他们已经在小丛林营地住了三天,第二天就要转移到大地营地去了,听说我们只在萨比萨比待两晚,忍不住惋惜,哎,他们不能理解年假少的悲哀啊。在赛拉提营地,我们很幸运地独占一辆车,因此能与向导充分交流,嚼着比尔通(Biltong,南非特产生肉干),向导Lee聊起他的选择,说护林员的职业上升通道太窄,他希望成为一名野生动物医生,因此来在这里工作,不仅能多接触动物,还得存钱赚学费。其实我们也很希望能与尚干族动物追踪者多聊聊,相信他们一定有更多有意思的故事,可惜Mike生性腼腆,又总是在停车时到周围散步(Lee说那时他的习惯),所以临走也没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但非洲如血的残阳美的那么惊心动魄,能把这些小小的遗憾都抹去,只留下美好回忆。
Sundowner好比开胃菜,篝火晚餐才是重点。与在非洲之傲上一样,萨比萨比的晚餐也是隆重而丰盛,但不同的是这里的气氛。萨比萨比的晚餐通常在营地公共区域附近的露天场所进行,他们把这块地方称为BOMA。当我们从猎游返回,这里已经生起篝火,摆好桌椅,点上蜡烛,周围晚风过境,树影婆娑,坐于其中的人们也暂时脱离了各种现代属性,融入自然的和谐中。萨比萨比的主菜也别具特色,比如黑斑羚肉、捻角羚肉,当然这些可不是取自保护区里我们猎游看到的野生动物身上,而是由饲养场特别供应的。每天这样大吃大喝终于把我们撑足了,最后一道甜品实在没有空间容纳,我们请向导提前护送回房,Lee大笑道:“萨比萨比的伙食太好了,我们都管这叫‘萨比萨比式填鸭(sabisabi injection)’,稍不注意身材就走样了。”
不过我们最大的惊喜不是来自丰盛的晚餐,而是在小丛林营地住宿时享用的一顿简单早餐。精致的菜肴丰富的菜式早在我们的预期之中,但这顿早餐的安排却大大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包括已在小丛林营地住了3天的英国人一家。当我们驶入一片平坦草地,眼前出现的场景让车上6个人同时发出惊呼,不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野生动物,而是发现营地特意开来一辆越野车,把我们的早餐搬到了这里!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只见洁白的桌布、成套的餐具、果汁奶酪蔬菜鸡蛋一样不少,尽管远离营地,却一点也不将就。坐在烈日下迎着耀眼的阳光,我不得不戴上草帽和墨镜来享用早餐,甚至一度还有一只斑马在不远处经过。然而蓝天白云之下黄土枯草之上,开阔天地间我自独坐当中,不用回看照片我也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份感觉。营地工作人员笑语盈盈,想必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为住客制造这番惊喜,但一定每次都会因为住客的赞叹而充满成就感吧。如果说非洲之傲给了我意料之中的满意,那么在萨比萨比,我则收获了超过预期的感动。
南非是世界上少有的拥有三个首都的国家,分别是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Pretoria)、立法首都开普敦(Cape Town)、司法首都布隆方丹(Bloemfontein)。此次南非行我们走过的都市从约翰内斯堡(Johannesburg)、比勒陀利亚、德班(Durban)到开普敦,当然我只能称之为蜻蜓点水。
到达南非的第一天和离开南非前的最后一晚,我们都在约翰内斯堡度过。飞机大清早落地南非,所以我们一整天都泡在位于约堡桑顿区(Sandton)的蒙帝娱乐中心(Montecasino)。这里就像一个封闭的小城镇,赌场之外,商铺、餐厅、影院、剧场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座鸟园,不仅可以欣赏到漂亮的鸟儿,到点还能观看动物表演。总之在蒙蒂娱乐中心,不怕你没事儿做,就怕你玩不完。过同学就是在这里的纪念品商店相中了一顶英军帽子,并在此后的行程中一路捧来捧去。
我们从萨比萨比回到约堡,因为要赶第二天中午的飞机,所以就近住在了南方太阳塔博国际机场饭店(Southern Sun O.R. Tambo International Airport)。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我便询问酒店附近最近的购物中心在哪里,想着可以买一些南非纪念品回去,酒店建议去East Gate Shopping Mall。由于南非全程基本上都被照顾的很好,我出发前也没做太多功课,但考虑到约堡的声名在外,我也不清楚机场附近是不是属于安全区域,便提出请酒店安排一辆出租车送我们来回。百密一疏,我尽然忘了问价钱,等上了车才想到这个问题,司机说来回400南非兰特(约合人民币300元)。我和过同学对望一眼,心里都在犯嘀咕:这是被狠宰了一刀吧,而且这车也不像是正规出租车啊。但人家的地盘,我们也只有认得份儿了,希望回来的时候他不要再提价就好。就这样我们抱着略为不安的心情在East Gate Shopping Mall里吃了顿晚饭,逛了一圈,买了盒12兰特的路易波士茶(Rooibos Tea),到了约定的时间与司机汇合,一路忐忑地回到酒店并支付了400兰特,总算有惊无险,两人长舒一口气。大都市的购物中心都差不多,约堡的这个也不例外,虽然没什么特色,却是我们整个旅途中最接地气的小插曲,于是约堡对于我,就是这400兰特的包车费。回来之后向同事们分发这盒路易波士茶,我都会特别提到,虽然礼物很便宜,可为了买礼物花的成本可不低呢!
比勒陀利亚是我们在南非停留时间最短的一站,短到我们连相机也懒得拿出来,仅仅用手机拍了张全景照就匆匆赶去非洲之傲私家火车站了。照片上的建筑是南非政府及总统府所在地——联合大厦(Union Buildings),它坐落在地势相对较高的小山丘上,只需向对面俯瞰,比勒陀利亚全城尽收眼底,远观过去完全就是一个现代都市。
如同比勒陀利亚一样,我也不敢说我去过德班,毕竟我们只是在德班郊区的乌姆琅加(Umhlanga Rocks)海滩边住了一晚。市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印度洋边的乌姆琅加海滩绝对灵光,比弗利山饭店(Beverly Hills Hotel)的客房阳台更是饱览海景的绝佳地点。因为印度洋暖流的缘故,这里的海风吹来不带一丝寒意,所以就算待到夜色降临也不会感到不适。第二天我们还特意早起希望见到印度洋日出,可惜云层太厚,等来的只有万丈金光。
在这四座城市里,也只有开普敦算得上是“深度游”过。我们的一日游从桌山开始,依次去了海豹岛、好望角、企鹅滩,最后在Groot Constantia酒庄结束。这是我们在南非行程最紧凑的一天,幸运的是我们遇上了好天气,能够将桌山平滑的“台面”一览无遗。不过这也是我们在南非唯一遇到同胞的地方,在去海豹岛(Seal Island)的船上、在好望角(Cape of Good Hope)标牌前、在企鹅滩(Boulders Beach)入口处,周围充斥的乡音竟让我产生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与整趟旅行的梦幻色彩略有违和。在开普敦的两个晚上我们都泡在维多利亚艾尔法特海滨购物城(Victoria & Alfred Waterfront)。位于市中心的这片区域商铺、饭馆、酒店林立,桌山近在眼前,还有许多游船停靠,我一度起了坐船去sunset cruise的念头,不过由于错过了开船时间也就作罢了。倒是在名叫BAIA的海鲜餐厅,我尝到了美味的生蚝,后来再在其他餐厅用餐都没有超过这家的生蚝品质。总的来说,开普敦是个美丽安静的城市,这里不仅有各种欧洲殖民地风格的小镇,也有相当一片马来文化的区域,当然啦,在市郊的一些原住民保留地还是会看到破破烂烂的铁板房,尽管相比其他城市,如约堡,情况要好得多。
梦幻猎奇的经历之外,我对此次行程中南非服务行业所表现出来的周到和专业最为满意,过同学也完全同意我的感受。在非洲之傲和萨比萨比,贴身的服务让我们无可挑剔,如果说这是它们昂贵的价格应该体现出的服务水平,那么在其他我们随意选择的餐厅,其服务也基本没有令人失望。当侍者领位、点菜时,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往往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让我们一下子就觉得心里特别舒坦,用餐时侍者甚至大厨会来桌边了解意见,询问对菜品是否满意,更使我们有种被重视的感觉。且不论这笑容是发自内心还是职业习惯,也不管我们的意见是否真的会传递到厨房,但至少他们具有服务从业者应有的专业素质,相比之下国内同行似乎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南非人民普遍热情,而黑人似乎更有一种乐天知命的精神。虽然我们并没有深入非洲黑人的聚集地,但沿途也看到不少棚户区,说实话还是挺触目惊心的。乘坐非洲之傲即将抵达德班的时候,有段铁路紧邻着一片破败的砖房,一群男孩就在铁路边踢球、玩耍,看到列车经过,纷纷兴奋地向我们挥手打招呼。其中一个特别有表现欲的少年还跳起了街舞,我们越看他越起劲。更远处的斜坡上,还有一个小女孩倚在家门口,对着我们搔首弄姿地摆起各种pose以吸引注意,似乎在这群孩子身上,我们并不能看到贫穷和落后的生活环境对他们造成的困扰。我在德班King Shaka机场买了本书《The Racist’s Guide To The People Of South Africa》(《南非人种指南》)。这本书用诙谐幽默的语言勾勒了南非黑人、白人、布尔人、印度人等各自的性格特点和思维方式,非常有意思,读过之后我好像更能够理解在南非的种种见闻了。
此次南非行最需要感谢的是Steven金晓旭先生和Colin Napier先生。感谢两人为我们的旅行做的精心安排,金晓旭先生不仅在计划行程时详细解答我的各种疑问,更是在我们旅途中不时发来信息关照。Colin先生不仅在我们抵达南非时到机场迎接,甚至还出乎意料地在我们离开当天专程赶到酒店与我们告别。希望缘分终有一天带我们再回南非!
附上过同学回来之后的总结——浓缩了我们旅行精华和记忆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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